伏壽是何人?
其父親伏侍中便是伏完,光武帝在位之時的大司徒伏湛的七世孫,也承襲了伏湛那不其侯的爵位。
延熹元年,孝桓皇帝以劉華為陽安長公主,下嫁於伏完。
要知漢朝的迎娶公主與後世的不太一樣,駙馬依然可以在朝中擔任要職,且還可以有其他妾室,伏壽便是伏完的庶出女兒。
但伏壽的特殊並不在她父親和嫡母的身份,而在她年僅十一歲入宮,給彼時只有十歲的漢獻帝劉協做了貴人,十五歲便成為了大漢皇后。
而後便是在曹操奉天子以令不臣後,先有車騎將軍董承因衣帶詔被誅殺,後有伏壽寫信於伏完,試圖再度密謀政治事變。
雖然其中頗有些奇怪的是,伏壽的這封信直到伏完死後數年才被揭發出來,並不像是衣帶詔一般當即牽扯出了一串雷霆打擊,但結果是相似的。
伏壽幽閉而死,生育的兩個皇子以及伏氏上下都遭到了清算,而曹操也得以順理成章地將曹節立為了劉協的皇后。
說起來,要將那個漢末鬥爭之中的犧牲品,和方才那個攀在牆頭的小姑娘聯絡在一起,好像還真不是那麼容易。
她此刻看起來還分明是無憂無慮的樣子。
至於她為何攀在牆頭……
大約是聽到了這邊的動靜來看個究竟吧。
喬琰想通了她的身份,便也沒怪責於她這往旁人院裡窺探的行動。
她隨同這宅院內的另一名僕從,穿過了中門進入了後院。
比起前院的寥落景象,後院倒是要稍顯得有條理些,不過喬琰朝著院中視線迴轉間,正見貼鄰廊廡的一片還開闢出了一塊菜畦,只是今歲似乎還未曾有過播種,也因為有欠翻地澆水而看起來有些結塊發乾。
“家主前兩年身體尚好的時候便在園中自己耕種為樂,”見喬琰的目光望向那一片,這領路的僕從說道,“奈何今歲尚未春暖,家主就已病重至不得起身,我等不敢貿動這片地,只能先將其放著了。”
“喬老有耕地自足之心,實在難得。”不等喬琰開口,畢嵐已先聞言讚了句。
喬琰在心中不免感嘆,可惜這世上如喬玄一般身居高位卻無有餘財的實在少見,好在這樣的人到底不用親眼見到大漢衰頹之日,也安享高壽到七十有餘,或許也該算是一種福報。
這近夏的日光投射在堂屋懸山頂之下的瓦當上,於半邊陰影之外照出了瓦當上勾勒出的“永受嘉福”四字,而與之相接的瓦當面上,乃是一副母子鹿紋,在略有些磨蝕的表面下依然讓人可見大漢文化的特殊魅力。
唯獨可惜的是,母子奔鹿中的活力與自由,並未隨同著掠過其上的日光,也一併被帶入這屋中。
比起此前劉宏前來探視的時候,喬玄的病情明顯又加重了幾分。
即便有太醫署的人為之開方,劉宏也為顯恩德,將一應藥物都從皇室庫房之中調撥,也並不能阻止在壽元將近、身體虧空的情
況已經到了一個境界的時候,
用藥進補能起到的也不過是延續死亡的結果而已。
劉宏來時,
喬玄尚能支撐起身,說出他那一番最後的希冀,可等到喬琰抵達的時候——
在她俯身朝著喬玄探視之時,只見得這呼吸都只衰弱到一線的老人似乎是在睡夢之中,又似乎還處在清醒的狀態。
他在意識到喬琰接近的時候固然也還微微抬了抬眼簾,可喬琰對他發出的那一聲“祖父”輕喚,也並未讓他略開一線的渾濁雙目有任何的波動。
這樣的反應讓喬琰不由在心中頗覺複雜。
她此前滯留冀州,顯然並不只是因為,她想要在擊敗張角兄弟的決勝之戰中再撈出一筆戰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