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協抵達長安而萌生的希望,再不忍看下去便轉身往長安城的方向走去。
他來時縱馬如風,離開之時卻不想翻身上馬了,只是牽著那匹於奔波中顯出疲累姿態的馬一道緩步而走。
在行出了數十步後,他忽然聽到了後頭傳出的幾道刀斧之聲。
在這相差不過一息的幾道劈砍聲裡,盧植握著手中已經只剩下了空壺的烈酒,忽而潸然淚下。
他望著泛起了一縷晚霞紅暈的天空,像是在回覆著劉備最後的那句“您該走了”一般,開口說道:“是,我該去看看……該去看看曾經被弄丟的那位天子了。”
逝者已矣,此刻的長安依然在這令人目不暇接的風雲變幻之中。
就連消失已久的劉協都在此時忽然出現,誰也無法預測到下一步會發生何種事端。
他雖該算是遠離了長安朝局,但他自熹平四年成為九江太守後,躋身兩千石官員高位整整二十年,就算這大漢當真要走向日薄西山,他也必須要親眼看到這場落幕。
而此時的桂宮紫宸殿內,已經迎來了手捧玉璽的劉協。
劉虞本因劉揚在今日的處決而越發身體不濟,是不打算起身的,但驚聞劉協的出現,他還是拖著一身病體來到了這朝堂之上。
在看到劉協出現於此地的那一刻,他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時間錯落之感。
漢靈帝劉宏病故前,讓他也作為支援劉協的託孤之臣,但此刻劉協衣著樸素地站在這堂上,時間的痕跡在這等少年人的臉上表現得格外鮮明,已從早年間的孩童模樣變成了今日體魄強健的樣子,而他卻已是未老先衰,氣息奄奄。
唯獨顯示出幾分優越性的,也只是這君臣之間的位置發生了一出轉變。
那是因劉協早前的失蹤,才讓劉虞坐在了這個天子的位置上。
但這份錯誤,是可以被糾正過來的。
在如此清楚地看到劉協身上蓬勃生機的那一刻,劉虞忽然強撐著身體朝著劉協快步走了過來,直到在他的面前站定。
他一邊端詳著這少年人的面色,一邊開口說道:“昔年燁舒扶持我登上這天子之位的時候,我曾經對她有言,我即位天子,乃是在彼時對抗鄴城朝廷、興復關中的不得已之舉,倘若你能被找回,我絕不二話,立刻退位於你。”
他的目光又慢慢地下落,觸碰到了劉協手中的那塊傳國玉璽上。
一度被劉揚拿走下達假命令的那塊玉
璽,哪裡像是劉協手中的那塊一般,經歷了從秦到漢的傳承,又見證了這大漢四百年興衰起落,乃是真正意義上的天子象徵。
它隨同著劉協歸來,更是個讓人心中熨帖的吉兆!
劉虞甚至在心中生出了幾分希望——既然這位真正意義上的天子回到了他該當在的位置,喬琰會不會能往後退一步回到臣子的位置上,讓他此前做出的種種可怕猜測都給收在了未曾發生的狀態。
大漢依然會是大漢。
雖然不是在他劉虞手中興復的大漢,卻能是由喬琰和劉協共同建立的盛世!
他旋即說道:“我如今的身體狀況,你也是看到了,就算無有我那逆子做出的舉動,讓我寫下那封罪己詔,也無法再支撐起這大漢門庭多久。若是由其他劉姓宗室繼承天子之位,我又時常擔心會被敵方尋到可乘之機。也唯有你重新登臨天子寶座,與燁舒君臣相得,配合有方,才是此刻破局之法。”
可惜這數年間長安建設的同時,他們其實從未停止過尋找劉協下落的行動,卻始終以失敗告終,直到此時方才得到了這個意外收穫。
但面對著劉虞的這番登基邀請,劉協年輕的面容上並無露出多少意動之色。
他若真有這等重回天子高位的想法,早在這幾年間便可以在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