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楊賜和楊彪的緣故,他耳濡目染都是大家之言,更是時常前往太學旁聽,想想喬琰到底不在洛陽中長大,光在師資力量上都無法跟他相比,怎麼看怎麼覺得自己的贏面還是很大的。
為此他不惜讓人盯著那延熹裡,卻直到今日才收到喬琰從裡中走出來的訊息。
楊修當即就帶著人將喬琰攔在了半道上。
說實話,楊修是沒想過這種挑戰會被拒絕的。
漢末的學術風氣處在一個相對開闊的狀態,看看今文經學和古文經學那兩撥人打架的戰況就知道了。對對方的論點或本事有何不服之處,自然可以將其擺在明面上來說,這還真不是什麼魯莽行徑,反而可以稱之為名士氣度。
楊修更以自己這少年天才的心態來上一出以己度人——
喬琰年少封侯,可說是年十歲就已志業有成,這樣的人總該是有些傲氣的,面臨被人當街挑釁這樣的話,換成是他處在這個位置上,橫豎都得把場子給找回來。
然而他聽到的卻是喬琰回道:“恕琰實難從命。”
見喬琰說完這話就有轉身要走的意思,楊修連忙將她給攔了下來,“為何不願與我相比?你為太尉之孫,我也為太尉之孫,縱然一方落敗也不至損聲望清明,修自祖父處聽聞喬侯三辯,深覺喬侯見聞廣博,堪為同輩之冠,但修亦自負博學,故而有三場門類之鬥相試。喬侯何不聽聽此三鬥為何,再行決斷?”
像是生怕喬琰不信一般,他又朝著遠處一指,說道:“倘若不信在下有此本事,太學之中友人皆可為在下作證。”
大約也不必去尋那太學之中的友人,喬琰被楊修堵住的地方本就在洛陽南門往洛水浮橋而去的那條大街上,距離太學著實不遠。
此刻這兩方小兒相鬥的特殊場面,早有人在道旁圍觀,驟然聽見楊修這般說,當即有人接話道:“不錯,楊小郎君的確才氣橫溢,若非年齡尚小,早該正式做這太學之中的童子郎了。”
童子郎,這名號的下限年紀,在東漢的歷史上也得有個十二歲,楊修這九歲還是稍稍破格了些。
但這說法已經足夠證明他確非等閒之輩了。
回話之人的判斷頓時得到了在場諸人的認可。
當然
其中自然也有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意味。
奈何楊修這便發起挑戰的理由充足,喬琰這邊拒絕的理由也很充足,她開口便道:“多謝楊小郎君看重,然而祖父病重,琰無心與人相鬥。”
楊修愣了愣,意識到這好像還真是喬琰此時的情況。
雖說喬玄病重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但喬琰到底是初來京城不久,若是在祖父命懸一線的時候還與人當街約鬥,多少有些不合時宜。
而以喬琰看來,就算她不扯喬玄病重這樣的幌子,她也並不適合答應楊修的這一約戰。
一旦相約她就必須竭盡全力取勝——這是毋庸置疑的。
她靠著駁倒張角,累積戰功,加上正好遇上了個世家與官宦相鬥、皇權居中平衡的好時候,而得到了這個旁人難以輕易獲得的爵位,可一旦落敗——
就跟張角會失去黃巾起義領袖的地位一樣,她也會因為自身不夠有不可替代性,而被視作是可以隨時尋人取代的存在!
但取勝的話,也等同於在將弘農楊氏的面子往地上踩。
她可以在前來洛陽的路上對袁紹不假辭色,畢竟被劉宏派出來宣旨的隊伍裡,畢嵐為正,袁紹為此,遵循天子之意對正使更親近些是說得通的。
可若是當街打擊太尉後裔,那就有些不妙了。
喬琰可接手的喬玄政治遺產本就要大打折扣,不宜再多樹敵。
“可……”楊修想試圖反駁喬琰這個拒絕的理由,卻發覺這還真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