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只因一個對他們來說有若噩耗的訊息,傳到了他們的耳中。
今年方至開春,袁紹便已經病倒了。
建安年間袁紹的屢屢受挫,元昭元年的檄文之鬥、兗州兵敗和最後的鄴城朝廷瓦解,早就已將袁紹的身體摧殘得相當厲害。
若是他能成為得勝的一方就此靜養,又或者是能以遠渡重洋避世海外來掙脫這政治博弈的漩渦,或許還能有上那一線生機,偏偏——
喬琰需要用袁紹來做牽制住河北世家的一根繩索,令他以這等數麥之法苟延殘喘,將他這最後一點長命的機會都給斷絕了。
厚實的冬衣以及足夠旺盛的炭火併未讓袁紹有在冬日受凍的機會,但當春日到來之時,袁紹恍惚意識
到,他居然已經在這等重複到枯燥的處境中捱過一年半的時間了。
一年半,五百多天!
日復一日的計數讓他幾乎忘記了時間的流逝,可那縷從囚牢頂上飄散進來的花香提醒了他春時到來,也幾乎是在一瞬間將他早年間的記憶都給喚醒了。
青年時期的袁紹有著快意縱馬的資本,中年時期的袁紹大權在握,每當春日到來,對他來說都是一番新的展望。
可在今日,他一點都不想知道,那見鬼的大雍王朝竟然又撐過了一年,甚至從獄卒口中透露出的訊息裡,正在展現出其越發繁榮昌盛的面貌。
在這等可怕的對比打擊之下,他所謂自欺欺人的認命根本就成了不堪一擊之物。
當他看到自己的華髮又生,更是在突然之間便病重到難以起身的地步了。
而這一病……
“我令人前往冀州的醫者送出信報回返長安,說是他只怕活不過兩月了。”喬琰朝著被她請來此地的曹操看去,說道,“孟德早年間到底與其有一番交情,若是想要去鄴城囚牢之中見他一面,也未嘗不可。”
“見或者不見,其實也沒有多大意義了。我與本初的恩怨已隨著漢室之亡而煙消雲散,不必再多牽連。”曹操驟然從喬琰這裡聽到袁紹將死的訊息,在唏噓之餘也覺並不意外。
若他處在袁紹的位置,大約會在鄴城淪陷之時,便與那終究是走向窮途末路的大漢一併湮滅,實不該以這等方式僥倖多活上一年兩年。
這對袁紹來說有什麼好處呢?
或許也只能讓他知道,大漢是真的沒有復興可能了。
就算經歷了去年的旱災過境,大雍也依然以一種民心歸附的狀態繼續往前走去。
“且慢,”曹操忽然想到了什麼一般問道,“若是這樣說的話,河北世家該當如何處置?”
若是因為袁紹身死便有意將那些一併需要償還債務的河北世家給輕拿輕放,對喬琰的帝王威嚴來說沒有任何一點好處。
但若是因此就將他們給盡數處斬,又顯然和喬琰的初衷有所違背。
“袁紹一病,他們就先著急了。”喬琰回道,“先讓他們急一會兒吧,等到袁紹當真病故之時,讓他的兒子接著來做這個數麥子的工作。”
袁紹的三兒子袁尚是被處斬,這不是還有另外兩個嗎?
總能再給那些河北世家之中的倖存者一個續命機會的。
這便不是喬琰今日將曹操給找來的目的所在了。
“孟德既不往鄴城走一趟,那便聽聽另一件事吧,”喬琰忽然轉換了話題,說道:“我有意令孟德往涼州走一趟。”
涼州?
曹操訝然道:“陛下為何有此想法?涼州不是已有皇甫太尉坐鎮了嗎?”
雖說曹操早年間在和喬琰的談話中提及他有徵西之志,但西域那頭的將士謀臣佈局都已是井然有序的狀態,根本不必再為了一個當年的承諾硬塞一個他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