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迷唐會有這種想法。
羌人的種號能發展出諸如鍾羌、參狼羌、燒當羌等幾十上百種,是因為在數百年前有這樣的一條舊例——
當這一支羌人之中出現一位合格的領袖,也就是“豪貴”之時,便會遵循“子孫分別,各自為種”的規則,分化出去一支獨立繼承領袖名字的種號。
以零羌為例,就分出了滇零羌、先零羌、零昌羌這些種類。
這些都源自羌人首領的名字。
換句話說,別看羌人之間也多有混戰,互相劫掠吞併,但非要深究起來,這些羌人在數百年前可能是一家的,差異也只是其生活方式和對待大漢的態度而已。
在姚嫦已經對著他們表現出了相對友善的態度後,比起漢人,她……
她得算自己人。
當然,迷唐還是懷揣著幾分警惕心踏入湟中河谷的。
傳聞那位幷州牧曾將羌人火焚,埋在安定火石寨的土中作為農肥,在冬日這種運輸不便的環境下,她先讓羌人送上門來,再一口氣拿下,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對吧?
想歸這麼想,當迷唐與同伴被接入此地臨時搭建的棚屋之中,看著被人端上來的白朮附子湯,她一路上就差沒凍僵的手指微微動了動,還是接了過去。
她將驅寒的熱湯一飲而盡,總算覺得自己撥出的不是冷氣。
又等到手腳都漸漸有了暖意,她起身出門,觀察起了周遭。
這個臨時安頓的營地,並沒有她想象中的簡陋。
比起一處破落遮風之地,這裡其實要更像是軍營。
此地靠山而建,在最外圍堆壘起了一圈高高的土牆,只預留了進出的通道,因外牆堆壘得稍高,嚴冬過境的風就先被阻攔了一道。
土牆之外又被覆蓋了一層積雪,形成了兩頭成坡的狀態,以至於迷唐在剛被帶進來的時候完全沒有意識到任何的異常。
這樣的環境下,被接納進此地的羌人即便是隨著人數的增多,想要試圖組織起一支隊伍,對外發動襲擾,好像也是一件很難辦到的事情。
這像是用一種並不太激烈的方式將他們給關在了一個土籠子裡。
然而她剛因為這種環境和遠處望樓上隱約的哨崗而忽覺幾分危機感,又看到在暮色中推車而過的羌人對著她露出了個友好的微笑。
“……”迷唐收回了看向遠處土牆的目光,努力說服自己,如果不以這種方式來進行擋風,那麼此地的帳篷光是靠著木質的幄帳構架和其上所覆蓋的麻布,其實還不足以起到禦寒的效果。
這也是無可厚非之舉。
她的目光轉而落到了近處。
說此地更像是個軍營,也因為在營盤地面上的溝壑渠道,將整座營地瓜分成了數塊。
這可以說是讓她們身處其中的時候進一步遭到聯合的阻力,可要說這是為了在清掃不及的時候先將路面積雪堆放進去,好像也行。
再加上,她們
此番下抵湟中,還帶來了養著的馬匹牛羊,都被驅趕在了集中的區域,正好經由這些溝渠做了個分割。
想到這裡,迷唐下意識地摸了摸手腕上的木牌。
這是在她們進入此地的時候分發的。
雖然此物從形制上來說有點像是她們羌人作為陪葬品的“可標”
,但實際上這是一塊代表儲物的標牌。
在正面上寫著她的牛羊被存放在了幾號柵欄內,其中牛羊各有多少隻,背面則繪製著一個羊的標誌,正是絕大多數羌人部落視為圖騰的標誌。
在完成這個寄存過程的時候迷唐專門留意過,這登記造冊和領取的流程井然有序,應當並沒有人的東西被此地私吞,否則以羌人的脾氣,早就應該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