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矛盾的心態下,縱然傅幹領著喬琰送來的那封約戰書,又指著他的鼻子痛罵他乃是個往自己臉上貼金的鼠輩,他也只能先忍下這口怨氣,轉而對這約戰一說來表示自己的態度。
他說道:“喬幷州若要約戰,何必放在逢義山,要我看來,便來定西一戰豈不更好?”
傅乾冷笑道:“韓將軍何曾見過討賊之前還與那賊寇提前明言的?昔日段太尉聞羌種居於奢延澤,輕兵追逐,日夜二百里,晨起之時擊之,君侯進攻高平正取此道。若此刻前來送信的並不是我,而是我家君侯麾下大軍,連那約戰於逢義山都不必有了。”
“韓將軍挑挑揀揀,
不肯出戰,
日後也不必以羌軍領袖自居。誰家領袖是這等畏縮不前,
討價還價的樣子!”
不等韓遂再提出換一個地點,傅幹已拂袖離去,走前還不忘拋下了一句:“自今日起七日內,我幷州軍恭候足下於逢義山。若足下不敢前來,我等也只好逐個擊破了。”
他這句話乃是踏出了韓遂的接待場所才說出的,足以讓韓遂手底下的一部分羌人叛軍聽個明白。
韓遂在屋中端坐,臉色一變再變。
喬琰此舉正是為了藉助高平之戰的勝利,以約戰的形式來將而造成對他聲望的打擊。
他能做到統率叛軍各部、擔任主將的位置上,不會看不清這一點。
可他在此時不能動。
“幷州牧行軍匪夷所思,其麾下部從在攻破高平城後尤有餘力進攻火石寨,以其中殘部所言,出兵進攻之人極擅山地作戰,我只怕那是她麾下的黑山賊或白波賊。”在馬騰前來後韓遂如是說道。
喬琰部下的人員組成,對外界來說並不是個秘密,或許也只是她手底下幾位將領的具體本事還不那麼確定而已。
所以韓遂透過火石寨的報信確定出手襲擊之人前身乃是山賊,不是個毫無根據的判斷。
韓遂繼續說道:“若她此行不止帶著騎兵與攻城所用步卒,還帶著尤擅山地作戰的黑山白波賊,那她若要在我前去的路上製造伏擊,就太容易了。”
“與其中了她的激將法前去應戰,反而落入了她的圈套之中,還不如以逸待勞,等到她深入涼州腹地後,壽成兄領一軍截斷其後路糧草,我領一軍於大小榆中進攻,便如當年孫堅與周慎一般,再如何勇武,面臨榆中與葵園峽這等地形,還不是要被殺得丟盔卸甲,慘淡而逃。”
馬騰雖然對喬琰先尋了韓遂挑釁,有那麼點幸災樂禍的意思,可他們兩人如今的利益與共,休慼相關,不適合將這種想法表現在臉上。
他摸了摸自己的鬚髯,回道:“文約此言不錯,若我軍貿然突進,反有禍難,實不如先觀望局勢,一戰決勝。”
他又道:“只是這樣一來,文約要揹負些罵名了。”
喬琰這封約戰書裡雖未明言,卻也實有些道德綁架的意思。
韓遂若不應戰,她便可堂而皇之地轉戰涼州各處,倘若她的下一個目標是他們拉攏的叛軍同盟中的一支,這些人到底是先將其歸咎於進犯的喬琰,還是先怪責於韓遂無所作為,以馬騰對涼州羌人欺軟怕硬脾性的瞭解,不難得出一個結論。
這個鍋還是得韓遂來背!
韓遂苦笑道:“若我等此時還能召集起十萬眾的兵馬,我又何必怕那喬琰,直接舉眾進攻就是,然……”
他們若真這樣做了,或許是能將喬琰給驅逐出境,卻也會轉頭讓董卓從中獲利。他不會錯過這個漁翁得利的機會。
那位也是涼州發家啊!在他還手握天子的情況下,想要瓦解涼州軍馬,招攬部從,在心腹之患已除的情況下,比誰都要容易。
所以董卓會比誰都樂於見到這樣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