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聲音才漸漸平息了下來。
因對白波賊的勢在必得,喬琰此時毫無一點睏倦之意。
起碼在傅幹看來,這位縣侯為了達到最佳的矇蔽效果,何止是選擇了身先士卒,更是在此時目光灼灼,全不像是個一夜未眠的狀態。
為了方便在抵達此地的過程中不被發現,喬琰將寶馬朱檀給留在了山下,又因並非騎乘作戰,她將長弓也留在了山下,只帶著半截長槍和一把應急的短弓。
但這種武器上的卸裝,絕不會讓人覺得她在此時的交戰中弱小可欺。
在她抬了抬手示意從者動手的時候,她整個人便是一把出鞘的利刃!
傅幹毫不猶豫朝著先前一處聲息消失的方向疾步掠了出去。
這黎明之前,也正是守夜者最為睏倦鬆懈的時候。
李樂尋覓的落腳處本就隱蔽,上方的守衛更是交替輪崗,又剛度過了這樣一個安全的夜晚——
在此等情形之下,這些人哪裡會料到有人在此時前來襲擊。
這本應該發出警戒的巡邏崗哨不等發出個警告,就已經被傅幹給抹了脖子。
而其餘兵卒已經朝著下一處崗哨撲了過去。
傅幹此前以為,只有邊地的正經守軍能表現出足夠血性兇悍的廝殺姿態,可在跟樂平的這些兵卒一道出擊的時候,他卻陡然意識到,這些人的行動力絲毫也不遜色於涼州戰士。
在枯守一夜的等待中,他們簡直有一派壓抑後爆發的驚人力量。
可或許這並不是因為等得久了。
當傅幹抵達那其中一條入口道路,等待身後兵卒集結的時候,他朝著他先前來時的方向望去,正見一抹不太分明的天光映照出了那位喬侯的身影,以至於讓人意識到了一個不必多言的事實。
她正在看著這些將士。
在她一手維護了樂平的安定之後,這種無聲的注視便好像有一種為信仰所鍾愛垂憐的意味,也讓人不惜為之效死。
不,不是無聲。
她將傅乾等人的行動看在眼中,也在此時拉動了弓弦。
那天邊尚有殘月,但這短弓彎曲,彷彿是另一輪月亮。
也或許,這是一輪朝日也不好說。
傅幹唯獨可以確定的是,在喬琰鬆開這一記空射後,這一下弓弦彈撥的砰然聲響便立時傳遞到了所有人的耳中。
而下一刻,這蓄勢了整整一晚的喊殺聲頓時響徹了整個山谷。
() 他毫不懷疑,
這是一種即便對方想要殊死一搏,
也完全可以將這支白波賊隊伍全吞下去的聲勢。
要不是因為這白波賊的人數足有他們這一方的兩倍有餘,只怕那賊首李樂根本沒有這個被人叫醒起來的機會。
他尚處在深眠的狀態中,忽然被人給拽了起來,就聽到了滿耳的喊殺聲。
“渠帥,有敵軍殺來了!”將他拽起的手下飛快將武器塞到了他的手中。
這話一出,李樂迅速清醒了過來。
他無比慶幸自己一貫以來的警惕讓他乃是合衣入睡,下屬更都是些沒犯渾的傢伙。
即便他還不知道這突然攻伐而來的到底是什麼人,但起碼他現在還不算完蛋。
他一把握住了長刀,喝問道:“什麼情況?”
“外頭的三條退路都被封鎖了,來人跟褚燕那群人差不多的打扮,只是統領者不是他而已。”下屬飛快答道。
他一邊回一邊也在心中叫苦不迭。
褚燕那小子自己被樂平侯給收拾了也就算了,非要來上一出“棄暗投明”的操作,更是在跟白波賊的周旋中充分表現了什麼叫做——
最可怕的敵人必定是最瞭解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