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幾年沒見,怎的把自己折騰成這般鬼模樣?」寧大夫一臉驚訝,上上下下打量了穆元甫一番,又執過他的手把了脈。
「這身子骨弱得,連老夫這個半隻腳踏進棺材的都不如了。既是想活,何苦這般作踐自己;若是想死,又何必來尋老夫,沒的砸了老夫的招牌。」寧大夫搖了搖頭,嘆息著道。
「戰局緊張,稍有鬆懈便是萬劫不復,自是全力以赴,又哪有時間顧得上。」穆元甫無奈地道。
「也罷,既然如今回來了,便在老夫這裡調養一陣子,或許還能多活幾年。」
「那便多謝寧大夫了。」穆元甫感激地回答。
「師父,藥都已經準備好了。」屬於少年的嗓音在身後響了起來,穆元甫回過頭去,便看到了一張有幾分熟悉的臉。
那少年看到他時似乎也有點兒意外,眼睛更是亮了亮,不過還是繃著臉朝他點頭致意。
穆元甫回了他一記溫和的笑容:「幾年不見,小先生也長得這般高了。」
少年矜持地抿了抿雙唇,待他拿著寧大夫剛開的藥方出去後,寧大夫捊著花白的鬍子,得意地道:「怎麼樣?我這小徒兒穩重多了吧?絕不會再像以前那般『看臉行事』。」
穆元甫輕笑。
看來寧大夫對小徒弟當年的『看臉行事』,一直耿耿於懷啊!
「聽虎妞說,令徒已經能跟隨您看診了,小小年紀便如此了得,果真是名師高徒啊!」
寧大夫愈發得意,可還是謙虛地道:「哪裡哪裡,那小子的本事,離出師還差得遠呢!」
穆元甫自然看得出他對小徒弟可是滿意得很,愈發左一句『小寧大夫』,右一句『小寧大夫』的喚了起來,直喚得寧大夫笑容怎麼也掩不住。
穆元甫就這樣在寧大夫處住了下來,安心調養身子,也讓得了穆垣受意的上官良,一直找不到機會和他見面,轉達皇帝欲招攬之意。
轉眼之間,時間便過去了三個月,期間除了奉召進宮外,穆元甫一直沒有離開過洛雲山。
而一直留意著他去向的上官良,終於尋著了機會,把從宮裡出來,順道給寧大夫買筆墨紙硯的他給截住了。
得知對方備下了酒宴,欲邀請自己的來意後,穆元甫有點兒意外,不過還是欣然赴宴。
他只是想知道對方的真正來意。
上官良雖是上官遠親兄長,不過此人文不成武不就,且慣會鑽營,這一點,還是梁王的時候,他便已經知道了。
如今見他來找周季澄,再想一想已經被聘為穆垣正室,來年待穆垣年滿十八後便會嫁入皇室,成為大梁皇后的上官姑娘,他多少有幾分猜到了對方來意。
酒過三巡,上官良才感嘆道:「周大人一表人才,這幾年卻在蠻荒之地吃苦受累,著實令人……想當年,玉人公子之名,上至八旬老婦,下至三歲孩童,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穆元甫只是微微笑了笑,並沒有接話。
上官良也不在意,又道:「陛下這幾年也多次提及周大人當年之風采,亦曾幾度欲將大人召回京中任職。只可惜……」
「好在陛下親政在即,若能得大人輔助……憑大人之才學能力,又有陛下之看重,假以時日,前程當真不可限量。」
「周大人意下如何?」
穆元甫不動聲色地放下了手中箸子,緩緩地道:「食君之祿,自當忠君之事。身為人臣,自是事事為朝廷、為百姓考慮周全。」
上官良想了想。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這個君,自然是指一國之君了。換言之,這位周大人是同意了!
想明白了對方話中意思,他的笑容愈發真誠:「好一句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周大人,我敬你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