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打那之後,他那個明艷俏麗如同小辣椒一般的妻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端莊得體、進退有度、賢良淑德的梁王妃、大梁皇后。
可嘆他卻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麼,還驕傲自己有這麼一個讓人交口稱讚的「賢內助」。
思量之間,萬太妃母子已經走到了跟前。
他看到已經有幾分刻薄之相的萬太妃,厭惡地瞥了自己一眼,而後微仰著頭,從身邊走了過去。
穆恂沉默地跟在她的身後,身上穿著那件錦袍空蕩了不少,可見這段日子又消瘦了,最讓穆元甫皺眉的是,他身上那股已經與萬太妃一般無二的陰鬱之氣。
這般看來,那日在御花園與虎妞衝突的時候,倒是他最有生氣的時候。
他一把抓住了穆恂的手臂,那麼一瞬間,他甚至以為自己只是抓住了一把骨頭。
他定定神,直視對方眼睛,一字一頓地道:「孝順並非要愚孝,愚孝亦是不孝的一種。王爺的人生還很長,凡事都要為自己多著想,太妃不可能會陪伴你到盡頭。」
穆恂呆了呆,似乎是不明白他這番話,直到聽到萬太妃不悅的聲音在身後響了起來,慌忙掙脫他的手,急急走到了萬太妃身旁。
「他與你說什麼了?」萬太妃不悅地問。
「沒、沒什麼。」他低著頭,下意識地回答。
萬太妃愈發不悅,不過倒也沒有再逼問,只是斥道:「你乃大梁太祖皇帝長子,身份尊貴,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攀附的。」
穆恂將腦袋垂得更低,這一回卻一個字都沒有說。
在正明殿議完事的馮諭瑧,聽了從洛雲山回來的右林衛稟報,只點了點頭。
那右林衛見狀,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連翹進來的時候,殿內只得馮諭瑧一人。
「周公子和虎妞已經回宮了?」她狀似不經意地問。
「回了,周季澄已經把虎妞送回了明德殿,虎丫頭這會兒只怕在明德殿四處撒野呢!」馮太后微微一笑,接過她奉上來的茶水啜飲了一口,隨口回答。
連翹垂著眼瞼:「那周公子想來也回長明軒了。」
馮太后只是『嗯』了一聲。
連翹沒有再說話,只為她續了茶水。
回來就好,只要還在她的眼皮底下,總是會有機會的。
卻說穆元甫回到長明軒,將自己的東西簡單地收拾了一下。
其實說起來,這長明軒沒有什麼是屬於他的,便連如今他魂魄棲身的這具身體,也不是他的。大梁皇帝穆元甫,早就已經塵歸塵,土歸土。
他靜靜地坐在長榻上,聽著屋外傳來的鳥兒啼叫,以及宮人們偶爾的低低說話聲,不時還有風吹動紗窗發出的細微響聲。
他戎馬半生,成功地進駐了這座城池、這座宮殿。他的後半生,都生活在這座宮殿裡,亦是在這座宮殿裡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他更清楚,一旦此番選擇離開,便不會再有機會回來。他的皇后,如今的太后,從來不會走回頭路,不管是對他,還是對她自己。
突然,他眼前一亮,隨即便是宮人似是被嚇了一跳的聲音——「原來周公子在屋裡啊!時辰到了,該點燈了。」
他這才驚覺,自己一坐便坐了大半日,如今已是到了點燈時分。
馮諭瑧耐心等了兩日,終於等來了再度主動上門的穆元甫。
她端坐上首,靜待對方說完了他的打算,這才緩緩地道:「周公子此番想法,是深思熟慮之後作的打算,還是一時腦熱?」
「季澄知道此事突然,但確是深思熟慮,還請太后成全。」穆元甫眼帶複雜,怕對方察覺,飛快垂眸,誠懇卻又無比堅定地道。
「定州乃我大梁邊陲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