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就虛弱到這般地步了?」穆元甫落了座,望向她,柔聲問,「傷得怎樣了?」
「不礙事,已經上了藥,沒幾日便會好了,師父不用擔心。」虎妞大咧咧地回答,偷偷地打量了他一眼,見他神情溫和,便知道平日慈愛的周叔叔又回來了,悄悄鬆了口氣。
若是『師父』的話,她便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應對;可若是周叔叔的話,她便能輕鬆許多。
不過也許是這段時間經歷過太多的『兵不厭詐』了,她還是小小聲地確認:「您現在是師父,還是周叔叔?」
穆元甫被她這副小心翼翼的模樣逗樂了,在她腦門上彈了一記,沒好氣地道:「師父又如何,周叔叔又如何?」
虎妞摸了摸被彈得有點兒疼的額頭,笑得眉眼彎彎,清脆響亮地道:「我知道了,此會兒是周叔叔!」
「真是個笨丫頭!」穆元甫笑著搖搖頭。
「哪裡笨了?分明一點兒也不笨嘛!人家今日都破了你的陣法了。」虎妞不服氣地道。
「嗯,一點兒也不笨,是個聰明的姑娘。」穆元甫低低地笑出聲來,末了又在她額上輕輕點了點,道,「只是,仍有許多進步空間。行兵布陣,並不是紙上談兵那般簡單,真正在戰場上,需得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根據實際情況隨機應變,絕不能有一絲一毫的鬆懈。」
「尤其是主將,需知一個小小失誤,都有可能會造成無數將士無謂的傷亡。站得更高,身上擔負的責任便會越重,到那個時候,你便不僅是為了自己而活,還要為了成千上萬追隨你的將士而活。他們把自己的性命交託給你,你便要擔得起這份信任,不能辜負了他們。」
虎妞點點頭:「我明白了!」
穆元甫嘆息著揉了揉她的腦袋,忽覺喉嚨一癢,又不禁咳了起來,直咳得一旁的虎妞心驚膽戰,差點衝出去讓人請太醫了。
「無妨,小毛病。下個月宮裡舉行的比試,你以周季澄徒弟身份參加,要好生作準備。」穆元甫用帕子拭了拭嘴角,溫和地囑咐道。
虎妞輕咬了咬唇瓣:「師父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好。今晚早點歇息,明日一早,我便帶你出門一趟。」
虎妞也沒有問他要帶自己到何處去,只是堅持把他送到了正院,一直看著他進了屋,這才折返。
身後的房門掩上之後,穆元甫垂眸,緩緩地鬆開了手掌,一直被他攥著掌心的帕子隨即展開。
帕子中央,一灘鮮紅的血跡觸目驚心。
他低低地嘆了口氣,隨手將帕子鎖進了箱子裡,只待找個機會再扔掉,免得教人發現了。
上蒼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可是,他還有許多心願未了,中原未統一,四海未臣服,關外戎敵虎視眈眈。而她交託給自己的孩子,還未成長到能獨擋一面的地步。
他還不能死……更不能以這樣虛弱的軀體,守在這小小的府邸,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大人,您等的信件終於到了。」忽有下人在外頭回稟。
穆元甫一愣,隨即大喜,猛地一把推開門,急步而出,拿過了下人呈過來的信件。
一看到信封上屬於寧大夫的龍飛鳳舞字型,他下意識地揪緊了信封,心中沒來由地添了幾分慌亂。
良久,他摒退下人,把信放在桌上,靜靜地坐了良久,才終於緩緩地將信開啟。
寧大夫在信上先是痛罵了他一頓,然後再洋洋灑灑數百字,說盡了當初為了治療他耗費了多少心血,而他又如何如何浪費了他的一番心血,接著又是一頓痛罵,末了,才似是無奈地回了四個字——後果自負!
後果自負……他將信放下,雖然被人在信上痛罵了兩頓,不過最後還是得到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