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村偷獵是大忌,沙溫知道。他的母親從沙溫能記事起就在講。
沙溫出生時他的父親進山狩獵捕到一隻母兔子,兔子懷了孕沙加汗便把它領回家醫治。沙溫童年的玩伴就是那隻母兔子的崽子們,後來兔子繁育得太快家裡養不得了沙溫和父親一起去山裡放了生。
東村的孩童步入成年的儀式是進山獵狼,剝皮放血,這是唯一一次允許捕殺活獵的活動。
沙溫在這次活動中表現突出,因此得到族長的授禮,那也是他第一次見到格玉,坐在族長的懷裡,撕扯著羊腿吃。
媽媽囑咐他不要抬頭,這是大不敬。
沙溫還是抬了頭偷看,那個小妹妹那麼小一個捧著比臉還大的羊腿,熟練地運用刀具剃肉下來吃,他想她一定會成為她那一批的佼佼者。
他很快就到族長面前,這會兒能夠抬頭了,他看著族長那張溝壑縱橫地臉總能想到地理書上描述的黃土地貌。
族長老奶奶沾了血的手指在他臉上勾勾點點畫出圖騰來,由格爾木舉起他的手臂宣佈他是這一批的優勝者。
下臺的時候看見了格爾木的兒子,坐在輪椅上虛弱得緊一張臉慘白的像剛從棺材裡挖出一樣,格辰朝著他笑,沙溫腳下一鬆,從高臺上跌到輪椅跟前,他覺得他媽媽說的不對,不該看的應該是這家的兒子,像鬼。
格辰伸出他的手來扶沙溫,沙溫逃似的站起來快步走回自己的家人身邊,不敢往後轉身便一直背對著直到媽媽拍他的肩膀要他轉身,那個男孩已經不在了,臺下立著護衛隊的人。
沙溫從東村考了出去,他第一次離家離村媽媽給他準備了很多具有東村特色的東西要他帶給他的同學們,沙溫那個暑假就在折騰他的行李和去給格玉當老師。
格玉還是頑童時期格外不聽話,時常捉弄人,會把毛毛蟲捉來放在沙溫的講義裡面,有時候她的哥哥,那個像鬼一樣的男生也會來,不過每次都坐著輪椅裹著黑袍。
沙溫儘量忽視他的存在給格玉上課,小姑娘看捉弄沒用後便開始好好聽課。
沙溫從她的嘴裡知道她哥哥有一種病,見不得光會死掉,“我哥哥是吸血鬼呢只能晚上活動。”小姑娘這樣總結著,沙溫從此看格辰的眼神裡多了點悲憫。
臨行那天,格家派了車給沙溫送行。
格玉也來了,趴著車窗跟他講冬假回來一起去冬獵,還有哥哥也一起。
格辰那天不在,因為太陽大的很,坐在車裡沙溫都感覺到渾身冒汗,屁股汗溼在坐墊上。
沙溫在學校裡被人嘲笑過說話口音重,“一聽就知道是鄉棒子。”沙溫便很少在外人面前開口,窩在宿舍裡一遍一遍聽新聞聯播學說話,宿舍沒人的時候躲在床上練習,學年結束他主持了系裡的晚會,沒有人嘲笑他的口音,取而代之的是誇獎。
晚會結束的那天,宿舍的幾個人邀請他去酒吧開開葷,“爽一爽嘛”沙溫來不及拒絕就被他們連推帶搡地帶出學院,坐上汽車前往學校附近的酒吧。
他穿著西裝格格不入地坐在喧鬧的酒吧裡,守著舍友的外套和酒杯,今天的消費全由宿舍的一位小開負責買單,讓他們隨便點單,沙溫沒來過這種地方按照他們點的也要了一份一樣的。
舞過幾場的舍友各自抱著新結交的朋友回來落座,看到沙溫拘謹的模樣,那位小開覺得自己沒有招待好沙溫,大手一揮喊來幾個舞女圍著沙溫跳舞,沙溫不敢抬頭,大口大口地往喉嚨裡灌酒,意識變得不那麼清楚後,沙溫能夠放開跟他們玩到一起去了,摟著其中一個舞女入了池跳舞。
西裝是因為主持晚會買的二手貨不合身,褲子捲起來的一截因為跑動已經掉出來蓋住後腳跟,襯衫也從褲子裡抽出來,下襬的長度超過了西裝外套,像個大t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