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哪兒出?去偷還是去搶?”
老夫人徹底舒坦了,一面捻著佛珠,一面冷眼旁觀兒子汗如雨下,窘迫萬分的醜態。
“那一人給一口飯吃又該怎麼算?”趙陸離臉皮紅如滲血。
關素衣輕蔑地睇他一眼,慢慢捋平算珠,淡聲道,“給一口飯吃亦資費不小,侯爺需得做好準備。養活這麼些人,吃穿住行總少不了,吃的……”
眾人全盯著她上下翻飛的指尖,彷彿那是一朵花兒,實際上小小的算盤也的確被她撥弄出一團錦繡,片刻功夫便得了結果,哪怕一減再減,卻也需二萬三千兩左右。
“侯爺,你給句話吧,葉家人是走是留?”關素衣把爛攤子推回去。
趙望舒此時已露了怯意,悄悄往祖母身邊躲,趙純熙則抬眼直視父親,極想從他口中得到一個“走”字兒。
然而趙陸離若能捨得下葉蓁,捨得下她的母族,他就不是上輩子那個連自己妻兒也能加害的痴情種子了。他思忖半晌,遲疑道,“倘若讓他們留下,還有沒有更節省的辦法?”
原以為兒子會選擇妥協的老夫人差點氣暈過去,狠狠掐斷手裡佛珠,罵了一句“孽子”。趙純熙呼吸一窒,隨即飛快埋頭,以免眾人看見她怨恨的表情。
關素衣自是八風不動,輕巧地撥著算盤,“儉省家用有兩個法子,一為開源,二為節流。侯府統共只那麼多店鋪與田地,再抽不出餘財購買產業,若要開源,唯有讓二弟每年多送些銀兩回來。”
“不可!二弟在邊關禦敵,每每將腦袋別在褲頭上,竟不知這輩子能否平安歸返。他送來的銀兩都是他的血汗,我取之有愧。”趙陸離想也不想地拒絕。
算你還有點良心。關素衣抿直唇瓣,繼續道,“那就只有節流一途了。將侯府與葉府的用度全減半,好歹能湊合著過。然我先說好,老夫人年事已高,精神不濟,她的用度絕不能少。”
“自然。”趙陸離點頭。
“弟妹懷有身孕,又帶著木沐,二房的用度也不能少。”
“自然。”
“正房的用度,日後我自己負責,不從侯府中饋裡掏一分一厘,免得某些人背後說三道四。”
“不可!”趙陸離和老夫人異口同聲拒絕。
關素衣並非活菩薩,哪會為了葉家人犧牲至此?然她早有與侯府劃清界限的打算,便借這次由頭將正房徹底從中饋裡分割出來,也省了日後許多糾葛。況且她連正房的用度都捨出去,葉家人再怎麼不滿,單這一點就能堵得他們啞口無言,外人也找不出絲毫錯漏。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聲,卻不能不在乎關家的名聲,行事周全些為好。
“我若是不表態,日後葉家人不堪忍受拮据的生活,還不鬧得正房永無寧日?”
“岳母不是那樣的人。若是與她解釋清楚,她定會體諒我的難處。”趙陸離篤定道。
聽了這話,老夫人和關素衣均冷冷一笑,就連趙純熙也暗自搖頭,腹誹不已:外祖母若真能體諒別人就不會硬逼大夥兒下雨天去宮門口磕頭,就不會哭著喊著要在侯府住下。葉家人的自私自利是刻進骨子裡的,哪怕我留著一半葉家血脈,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也不知孃親當年做了什麼,竟讓爹爹對葉家看重至此。孃親,你才是天底下最自私自利的人!
種種變故下來,趙純熙對葉蓁竟也存了怨恨,心緒越發難平。
關素衣懶得與這些蠢貨爭辯,輕慢道,“侯爺說什麼便是什麼,然我做下的決定也不容更改,正房用度與中饋分開,日後互不干涉。接下來我們繼續說節流。侯爺畢竟要來往交際,用度減半即可,趙望舒和趙純熙減去三分之二,前院、蓬萊苑、驚蟄樓內伺候的僕役,月銀也都減至三成,這便能勻出八九千兩,勉強能養活葉府家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