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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難壓江湖,修武之人遍地都是,為往上晉升的資源謹遵叢林法則,每個強者都是踏著無數人走上去的。
與勢弱的朝堂不同,這裡門派鼎盛,武者專注的方向各異。譬如說按兵器來分,有追求人劍合一、人刀合一的劍客和刀客,也有專攻儒、佛、道、邪、醫、毒、蠱、傀領域的武者。
氣運之女左秋棠便是儒道名門問書閣三代當中的傑出弟子,以狼毫書卷禦敵,素雅寫意,同輩當中少有人能比肩,芳年十六便已在江湖小有名氣。
問書閣打算在沿海一帶拓展勢力,左秋棠的大師兄便帶隊到青城,擊退不安好心的邪道刀客,打探在此紮根的越劍門勢力。
青城人排外,問書閣幾人四處吃閉門羹,找不到住處。
而這時,原主宋九斐的父親重病在床。家裡邊的頂樑柱倒了,宋家整日入不敷出。於是宋九斐拾掇好廂房及自己的屋子,同意問書閣的一群弟子繳了租子入住,自己則是搬到了雜物房裡。
宋家也曾興旺過,但子嗣綿薄,到了如今卻只剩他們父子三人。
宋老爹以前是木偶戲班的傀儡師,平常餬口有餘,因為這青城懸絲傀儡戲實在盛行,婚壽嫁娶、週歲慶節時,常有人請班子過去加禮,自己又略懂傀儡雕刻製作的家學,在附近一片還算富裕。
宋老爹心疼兩個兒子,在宋家二子的吃穿用度、進學習武上從不吝嗇,專門請來江湖上的二流高手教導兩人,把宋九斐和弟弟宋元成的性子養得頗為單純。
這個小家突生變故,宋九斐不得不扛起養家重任。他想去木偶戲班找份兒活計,可弟弟幼稚淳善,實力低微,留他看著宋老爹怎能放得下心,只好傾囊買了醫道強者的藥,親自在家照顧。
因此,宋九斐同意左秋棠等人暫居,也是有著自己的考量:其一,問書閣是有名的儒道大派,這些弟子瞧著也是和氣儒雅的正派人,放他們進來不怕他們藏有惡念。其二,放他們進來,再叫鄰里平時看顧著些,自己也可以去找些活計,填補比臉乾淨的錢袋子,為宋老爹再買些好藥,讓這個頂樑柱儘早好起來。
而左秋棠等人也不負他心底的期望,從不給他們添堵,甚至在那天邪道武者乘家中人少打上來時,和匆匆趕來的宋九斐一同將其擊退。
自那之後,宋九斐對這些問書閣弟子的提防警惕消了大半,他看著左秋棠與宋元成親近,端了藥喂宋老爹,甚至不自覺地為自己的戒備感到羞愧。
一天,木偶戲班中的一人告假回趟老家,打雜多日的宋九斐終於獲得了登臺演出的機會。
他攜帶著比過去半月的薪酬加起來還要多的銀兩,笑著一路跑回家,推開家門,笑容卻僵在了臉上。
宋九斐僵硬地低頭,那裡戳著一根狼毫,在胸膛上穿透出一朵朵血花。
他又咬牙抬頭,眼前的左秋棠臉色冰冷,她身後的院落中躺著了無聲息的兩具屍體。
震驚與悔狠狠地碾過。
宋九斐終究還是低估了世道艱險,人心險惡。
為為什麼他吃力地問出聲。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左秋棠將狼毫抽出,望著漸漸失去焦距的男人,要怪,就怪你自己實力低微,偏還擁有這隻傳家傀儡。
宋九斐眼球突出,死死地凝視著左秋棠身旁那隻熟悉再熟悉不過的傀儡,嚥了氣。
他死不瞑目,自然不知那傳家傀儡有多不凡。
左秋棠的師父人稱君子竹,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曾摸著她的頭髮,對年僅十歲、正玩木偶的她笑著講述:說起這傀儡啊,就不得不談這青城的懸絲傀儡,什麼布袋傀儡、鐵板傀儡都得靠邊兒站。
左秋棠不解地抬頭,師父的目光悠遠,像是想到了什麼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