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他們哪兒會沒想到這層呢。可想到又能如何?苦難在身時他們家連生存下來都費盡了氣力。如此艱難的掙扎, 又哪裡有能力去計較是不是算計?
說到底, 青山不入套他們家便什麼事兒都沒有。
入了套, 除了接受也無其他法子想。
夏春不曉得家人看得明白, 不過也知道這偌大的京城,他們人生地不熟的外鄉人總歸是難的。嘆了口氣,見不得家中父母一副認命模樣,夏春張口卻還要再說。
鍾敏學見勢拍了拍她胳膊,暗暗搖了搖頭。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這下子,屋裡徹底沉默了。
夏暁抱著歡歡看看這邊夏家人,又看看那邊新來的姐姐姐夫,忍不住頭疼。她最是受不住愁雲慘淡的,事情發生了便不可更改。你便是再回想又有甚用處?只有向前看才是正理。
於是哈哈笑了兩聲,突然打破屋裡沉寂道:“啊呀,我們歡歡餓了吧?要不要姨姨給你弄糕糕吃?”
小糯米糰子也聽不懂大人們說話,正專心地吃著自個兒小胖手指頭。
聽夏暁說了給他糕糕,小傢伙立即就聽懂了,翻著一雙黑葡萄似得大眼珠子咕嚕嚕地看夏暁。小胖手從嘴裡唆出來,手指頭沾了口水溼漉漉的。他咧開了小紅嘴兒,笑出幾粒小米牙:“姨姨,歡歡吃糕糕~~”
夏暁被他這一下,笑得心都化成了水。
當即‘哎’地應了他喊人,手上揉了小糯米糰子一頓,心肝寶貝似得抱著就親了一大口。
歡歡被香香的姨姨親得害羞,扭著小脖子就咯咯地笑著躲,小嗓音又軟又糯叫人心都化了。
夏父夏母的注意力,立即就轉到了小糰子身上。
兩人湊了過來,眼巴巴地望著小歡歡那紅嘟嘟的小嘴兒咧開了花,喊著小孩兒的名字要抱抱他。
小糯米糰子卻也精怪,扭軲糖似得扭著小身子,直將臉藏到了夏暁的脖子裡。惹得兩老一邊逗著他說話叫人,一邊叫了鈴鐺快去做了點心來。
小外孫今兒還第一次見,金鎖金項圈兒都沒打呢!
夏春沒注意兒子那邊,她今日受得衝擊太大,一時半會轉寰不過來。
秀麗的眉頭緊緊皺著,她是滿目的憂心。鍾敏學瞥了眼一旁快要喘不過氣的大舅子,忙將自家娘子拉到一邊。拍了拍她後背,叫她莫慌。他湊到夏春耳邊低低勸解了幾句後,夏春方勉強壓下了擔憂。
既然家中這般情形,夏春便不推辭,夫妻兩帶著歡歡也在小院住下了。
夏家能操持家務的夏花不在,夏父夏母年歲大了,么妹和二弟又不是個能管事兒的。夏春看了院子裡竟是那個叫鈴鐺的外人在管,只好趁在京的這段時日,將夏家小院裡的庶務接了過來。
一大家子人在,總不能叫一個外人操持。
此時她還不知鈴鐺等人的來源,只有些奇怪家中多了些人。等知曉是么妹身上的事兒,又鬧了一番。
此事,暫且不提。
鈴鐺對此毫無怨言,左右夏家也無多少銀錢操持。只是伺候夏老漢湯藥的事兒,依舊是她全權在做。
鍾敏學瞥了眼安靜的鈴鐺,眸子微微眯了起來。
是日,定國公府榕溪園。
素來最為慈愛的老太太,突然就跟她的寶貝金孫置了氣。府中下人們就見他們世子爺,特特一早來跟老太太請罪,卻難得一見地被老太太拒之門外了。
周斯年無法,只好在門口等。
裡頭老太太原打算要好好地磨一磨他,可還沒等外頭周斯年怎樣,她自己又不忍心了。
人才外頭站了一個時辰,她便鬆了口叫周斯年進去。
這麼一鬧,只因三日前周斯年突然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