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子一邊吃一邊道,“這不是身染惡疾出來尋醫,巧了麼?”
章老爺子幾年前身染惡疾這事兒,滴米不進,枯瘦如柴,活不了幾年等等諸多傳言周衡甫是聽說過的。聽說朝廷小皇帝派了不知御醫去荊州給他治病都沒有明顯效果,聽說章胡誠去年感覺到大限已到就將御醫全給趕走,已經在等死。沒想到在這邊境小地方看到如此圓潤的章胡誠。
“看來傳言不可信。”
“傳言也並不是全不能信,”章老爺子毫不避諱自己差點駕鶴西去,“這不是遇上琳琅了?這丫頭誤打誤撞的,把老夫那點厭食症給治好了。如今,吃嘛嘛香,自然是美!”
周老爺子於是看向安琳琅,就聽章老爺子嘀咕了一句:“嘖,來的還是晚了些。”
章謹彥眼中幽光一閃,周老爺子一大口咬在粑粑上,樂得臉上褶子裡都是笑意:“時也運也。”
兩人說著話,安琳琅把兩鍋送灶粑粑做好盛出來。就讓五娘端著送出去。雖然有送灶粑粑已經夠墊肚子,但安琳琅還打算做點菜。她這邊剛準備洗手,章老爺子張口就點菜:“琳琅啊,今天天冷,做個魚頭豆腐湯正好哎!要麼剁椒魚頭也行……”
自從嘗過一次剁椒魚頭,這老頭兒就惦記上了魚頭。每回只要點菜,他十之八九要吃魚頭。
“兩個粑粑吃下去還不夠?”安琳琅確實打算做魚頭,但就是不想老頭兒如意,“夠吃了,不做。”
“哎哎哎你這丫頭怎麼回事!大過年的不懂得對老人家好一點麼?再說,老夫吃飽了怎麼了?老夫這肚子吃飽了還能塞兩碗。你那魚頭才幾塊肉?我兩筷子都吃完了。”章老爺子熟練地跟安琳琅扯皮,可把周老爺子給駭得不清。
這老古板什麼時候這麼沒皮沒臉了?往日不是說一句話就上頭麼?
章謹彥尷尬地笑笑,強行解釋道:“祖父自從來了晉州,人也活泛了許多。”
不必他說,周衡甫看出來了。倒是這丫頭……
正在他琢磨,周攻玉端著一盆清理好的魚頭走進來。他在外面不知呆了多久,肩上頭頂都落了一層雪。安琳琅看他臉色有些發白,接過木盆牽著他就往灶臺後面去。周攻玉坐下的瞬間,她順手就替他把肩上的雪給掃了,周攻玉的嘴角一瞬間就揚了起來。
玉哥兒的容色是極出眾的周老爺子是清楚的,但這一笑,當真是滿堂生輝。
……
當日他們如願吃到了魚頭豆腐,味道也確實如章胡誠所言的那麼鮮美。最美的還是一群人圍在一起搶食,這是周老爺子沒有過得體驗。新鮮,也有點有趣。
在這鄉間,彷彿一日很快就過去。臨走的時候,周老爺子將周攻玉叫出去,祖孫倆相顧無言地站在雪中許久。周老爺子只是一聲淡淡的嘆息:“既然已經做好選擇,那往後就不要後悔。”
“我不會的,祖父慢走。”
周老爺子當日夜裡走的,走了以後,周攻玉便敲響了安琳琅的門。
安琳琅忙活了一天正困得很,泡在浴桶裡差點睡著。被敲門聲驚醒,慌忙套了幾件衣裳就開了門。當然,只是將門開了一條縫,玉哥兒提著一盞燈籠立在她的房門前。昏黃的燈火映照著他的半個身子,漫天的大雪為背景,安琳琅不知腦抽還是怎麼滴,突然腦子裡想起一首詩。
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
“我可以進去麼琳琅?”周攻玉眼睛亮晶晶的。
安琳琅頓了頓,把門讓開。
屋內燈火通明,周攻玉才看到她髮梢和脖頸沾著水。他臉頰附上兩團薄紅,微微偏開頭,眼睛盯著牆角的一塊:“一直見你沒有合適的釵環挽發,我給你選了一個。”
說著,他從懷裡拿出一個紅木的木匣子。開啟,裡面是一支白璧無瑕的白玉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