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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李氏被那洪鐘般的嗓子給嚇了一大跳。吞了一口口水,剛想說哪兒來的王八羔子,別多管閒事。扭頭就看到一個黑熊似的中年漢子。這高壯的漢子一手拿了個手腕粗的扁擔,一手拿了個趕羊的長鞭子。那副眉毛長到一起,除了眼睛四周都是鬍子的兇狠樣兒給她唬得不輕。
“你是……什麼人?”張李氏腿肚子有點抖,尤其是這黑紅漢子站的近,身上一股子野獸的騷味兒。那眼神看過來,比山裡的狼還叫人害怕,“你,你該不會是這喪門星的姘頭吧?”
她這一句說出口,餘大叔那蒲扇一般的大手就抬起來。
張李氏這小老太太嚇得渾身一抖,鬆開拽著桂花嬸子頭髮的手就往身邊人後頭躲。但跟她一起來殺人的能是什麼好人?
她躲,旁人一躲。
一時間,所有人都退開了。
方婆子從餘大叔背後衝出來一把抱住滿臉血的桂花嬸子,扶著人就往旁邊躲。
正好這時候,方老漢扛著兩根七八丈長的竹子從後山下來。一邊手裡還拎著一把柴刀。老遠看到自家婆娘一身血。他丟下竹子就從山道上往下跑。一瘸一拐的樣子,因為跑得吃力,顯得表情十分的兇狠。
躲在後頭的人一眼瞧了個分明,也管不著桂花嬸子是不是煞星這事兒。丟下張李氏就跑!
張李氏活到這把年紀不容易,那可是怕死的人。一看到山道上柴刀反光的刀刃,她只有跑得比其他人更快的份兒。那前推後擠的急切樣子,完全沒了剛才抬手就能打殺親女的氣勢洶洶。
馬車裡緩緩伸出一隻手……
日子不如意, 總有一些卑劣的弱者選擇欺壓更弱者以此來獲得滿足和安慰。等到方老漢拿著柴刀走到近前人已經跑得乾乾淨淨,就剩扶著桂花嬸子的方婆子和餘大叔。
他不知發生了何事,方婆子方才那般焦急地喊他。他還以為大房那些人聽到什麼風聲, 又來找麻煩。嚇得放下東西就著急忙慌地跑過來。等靠近了才看清方婆子沒出事兒, 出事兒的是屋後頭的桂花:“這是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剛才那些跑掉的是什麼人?”
“快!快搭把手!”
桂花嬸子看著瘦筋筋的一個人, 但抱著卻不輕。方婆子一個人都有些扶不動。
拖著桂花嬸子的胳膊走了幾步, 這麼一會兒方婆子已經滿頭大汗:“快!快把人扶進屋裡去。天殺的哦!這黑了心肝兒的張李氏, 自家女兒也能下得去手!這到底是母女還是仇人?哪有上門來把好好的一個人打成這樣的!”
方老漢趕緊扶著人,但他腿腳不好。上去人一著急腿一趔趄,差點兩個人都摔了。
一旁不說話的餘大叔眼疾手快地一趁手扶住, 一手將踉蹌的方老漢撥到一邊。悶聲不吭地單手就扶住人,輕巧地把人弄進了屋。
桂花嬸子住著小兩間的茅草屋, 構造就是好似個長的屋子個出來一個堂屋加一個臥房。沒有廚房,靠東邊兒的牆角擺著鍋碗瓢盆。平日裡燒飯就在堂屋裡拿個小爐子燒。
屋子雖小,但收拾得乾乾淨淨,可比他的狗窩好太多。
臥房的門口還特意掛了一塊碎布頭子拼湊的簾子。許是平常給鎮子上的成衣鋪子做針線活兒省下來的碎布,花樣兒都不一樣。嚴嚴實實遮著內室,餘大叔半摟著人有些猶豫。他一個孤寡的鰥夫, 這麼大喇喇地往寡婦的屋裡鑽, 有些不大好。
“這都什麼時候了!再說,咱們這地方哪裡在乎這些!”方婆子推了這壯漢一把,“快點!”
餘大叔本名餘才,是隔壁餘家村的人。上無父母長輩,下無兄弟姐妹。年輕時候娶了一房妻子,難產一屍兩命。年輕時候還有人給他說親,但他脾氣犟。念著已過世的妻子死活不願意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