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記著,張屬官是因自己先做惡事,壞了太子的名聲才會丟掉那條小命。”毛茸茸的腦袋窩在他頸側,一動一動的,鬧得他耳根子發癢。不過小媳婦兒嚇得不輕,周公子勉強只作無物,“自行不義必自斃,張屬官行為不端,福喜此時不處置,太子恢復後也必定不會容他。”
雖說郭滿沒法自欺欺人,騙自己這事兒與她無關,但周公子的安慰卻安了她的心。
這日夜裡,周公子難得說了好些話。清淡的嗓音彷彿窗外皎白的月光,明明說著淡漠無情的話,卻偏偏令人心中感到安寧。
周公子一面說一面拍郭滿後背,跟拍娃娃似的,把她拍睡著了。
漆黑的夜裡,他自己反倒睜著一雙眼睛,沒了睡意。周博雅幽幽地盯著床頂,忽而無聲地冷笑,將福喜所做之事記了心上。
三日過去,郭滿所給的藥方治療效果十分顯著。
城南藥廬的那個病患,此時已經能扶著床柱坐起身,精神恢復了不說,連進食也恢復正常。如此成功,整個藥廬的大夫當場便喜極而泣。歡天喜地的氣氛中,承擔了疫區重擔的鐘太醫狠狠放下了懸了四個月的心,這麼大年紀,當場哭得不能自已。
得救了,這下真的得救了,東陵城活下來了。
新藥方投入治療,整個藥廬的人不論醫術高低全都支起了爐子,馬不停蹄地煎藥救人。周博雅嫌太慢,安排了府衙的官差將藥方滿城貼。怕有些人不識字,還拍了口舌伶俐的人走街竄巷地敲鑼打鼓,以口傳送藥方。
城中設了四個點,城南、城北、城西、城東四個方向全部設有熬藥點。熬好了的藥,命人專門送至重病之人手中。
太子這邊,自然也換了新方子。
臥病在床這些時日,府中發生的所有事,福喜都一一說與他聽。張屬官被處死,太子也是知情的。這段時日雖時夢時醒,但卻叫他看清了許多人的面目。往日說的比唱的好聽的那些個近臣,此時正在正屋門外跪了一片。
何運等人原本都打定了太子熬不過去才敢那般張狂,此時跪在地上,冷汗不停地往下流。好幾個膽小的,整個人彷彿水裡撈出來的一般,魂都要嚇飛了。天曉得周博雅那廝竟然運氣好到這個份上,必死的局面都叫他耗出了頭。
早知如此,他們就該拼死支援太子的決定。
專研出新型時疫的方子,救下整個荊州百姓的性命。想得再遠一些,有了方子,就不怕往後爆發此等相似疫症。這可是青史留名的大功一件,這群人如今悔得腸子都要青了。當初哪怕什麼都沒做,只要不出聲反對,他們回了京城也一樣是功臣。
福喜冷眼看著這群人臉上青了白白了青,知道他們心中所想,只覺得可笑。
現在後悔了?晚了!
且不說太子身子恢復會如何處置,卻說此時京城,北國的使團終於抵達了。
惠明帝為了表大召的友好與重視,特意命二皇子親自接待。二皇子出宮之時,正巧遇到偷摸著跑出來的四公主趙善榮。兄妹倆平日裡不算親近,但也不疏遠。二皇子雖說嫌棄四公主腦子不好使,但到底顧念一母同胞,對她頗為照顧。
此時聽說她想跟他一起去宮外湊個熱鬧,忍不住又要教訓她。
這丫頭從小就不是個老實的,規矩從三歲開始教。淑妃是打也打過,罵也罵過,她全學進狗肚子裡,扭了屁股就忘。
二皇子一看她那雙不安分的眼睛就頭疼。他也瞭解自己這妹妹,此時若不帶她去,她必定會偷摸跟。為了不叫趙善榮在北國使團跟前鬧笑話,他於是命人給淑妃傳了個信。說是四公主今夜在二皇子府歇息,如此便帶她一起出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