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杉書客們來來去去,總湊不滿一個圓滿,但無論何時相聚,飯桌上總有太子。
從最早大家經濟拮据時的路邊小攤,到如今大明應天府最上等酒店的包廂,風風雨雨從不曾變。
這個少年就像是他們的錨點,也像是港口豎立的燈塔,一直就在他們的前方。
還沒等眾人感動完,木白便一推桌布,將空了的盤子往邊上一推,然後開啟了放在地上的一個小竹籃,在小夥伴們漸漸凝滯下來的目光中將奏摺一本一本翻了出來。
好了,飯吃完了,感情也聯絡完了,是時候該幫可憐的小太子解決一下作業了吧?
見眾人表情都有些一言難盡,木白頓時挑眉,想什麼呢,這個名為太子詹事府的存在只不過是一個跳板,為了將來搭建問政制度建造起來的模型。
說到底這就是個微縮的小朝堂,各位掛著的雖然是太子助理的職銜,實際上乾的都是謀臣的活。
雖然看起來有些不公平……但是這世界上哪有什麼公平可言,如果要說公平的話,他那麼年輕,同齡的皇叔們都在外頭浪,自己卻整天都在處理朝政,這難道就公平了嗎?
他家爺爺和父親把工作丟給他時候問過他的意見嗎?沒有!他們只看到自己,甚至還會因為他提建議而抱怨他給家裡增加了工作量,簡直沒有心!
想到這兒,木白的表情就微微猙獰,他在一整盒的奏摺山中挑出了一封,「啪」的攤開,目露兇光:「我們先來討論一下這個,倭國南朝王正式向北朝投降,將三神器歸還,北朝上書奏請發下金印改立北朝王為倭王。各位來說說自己的意見吧!」
「……」
「…………」
室內安靜了一瞬,很快便如水入油鍋一般炸開了。已經見怪不怪的王景弘悄然進入,將一片狼藉的餐桌收拾乾淨,又給人備好了文房筆墨,才悄然退出,隨後在門口眼觀鼻鼻觀心地站立著,即便內側傳來各種詭異的動靜都權當自己看不見,聽不見。
「嘰裡呱啦嘰裡呱啦」嗯,聽不見。
「乒桌球乓」這個也聽不見。
「好你個xxxx的,你去那兒轉了圈就了不得了是吧,我同你說我xxxx」……這個也必須聽不見。
王景弘輕輕嘆了口氣,安撫了下第一次跟著出來當值的小內侍,十分淡定地守著大門。待到日暮西垂,裡頭爭吵聲稍歇,他這才輕輕叩門,提醒裡頭的人宮門要落鎖了。
大明皇宮的宮門每天定時下鎖,只有皇帝的聖旨才能重新開門。如果沒有趕在落鎖以前趕回宮去,那太子殿下就要在外頭住宿,屆時一定會被每天都要來找兒子談心的皇帝陛下抓個正著。
那時免不了又是一場關於是不是工作量太少的爭吵。
哎,這事不是他王景弘偏心啊,他是真的覺得太子殿下如今的工作量的確已經足夠多了,沒見太子殿下每天忙完公務後倒頭就睡,都顧不上去寵幸太子妃了嗎?
可憐太子和太子妃分明是年少夫妻,如今二人關係卻很是冷淡,倒也不是說就相敬如賓了,但王景弘當真覺得這二人之間不像是夫妻,反倒是像……父女。
這他也不是不能理解,太子妃雖天資聰慧,但在入宮後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和人溝通交流,全靠太子在其中翻譯,宮務一事就更不提了,全是皇后教給太子,太子再傳授給自己媳婦的。
這手把手教導的事太子殿下十分熟練,畢竟皇宮內的小皇子小皇孫有許多都是這麼過來的,太子可能也習慣了。
但太子妃……天哪,他雖然沒資格這麼說,但為什麼別人家的丈夫教導妻子是瓜瓞綿綿,他們家的太子教太子妃則是嚴師出高徒?
太子授課時候的態度別提多嚴謹認真了,而其中還帶著幾絲慈愛,那模樣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