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那張黃符拿在手中,抖了抖,符上的字閃耀出一陣蒼白的光芒。
「我們家慕瓊,就拜託你了。」沈芸汐笑起,「回去吧。回到屬於你們的時間去,用自己的手,改變自己的命運。」
意識到將要離開的沈慕瓊猛然起身:「等一下!我還有話沒說完!」
可星星點點的白色光芒,慢慢將她環繞了起來。
光輝越來越盛,沈慕瓊急切地伸手,卻被一陣未知的力量拖住了身軀。
她的指尖劃過沈芸汐的髮絲,眼瞅著那些柔軟從指縫裡滑落。
抓了個空。
眼眸裡,桌邊的沈芸汐一手支著下顎,笑眯眯地望著她。目光中有不捨,有憐惜,也有欣慰。
「天天和我拌嘴的小傢伙,已經成為心懷天下,合格的守護者了……」
沈慕瓊慢慢飄起,往身後無盡的黑暗而去,焦急地喊著:「師父!師父!」
沈芸汐卻像是沒聽到一般,揮了下手,感慨道:「真好。」
漸行漸遠之中,沈慕瓊仍在掙扎著,喊著。
沈芸汐聽不到她的話,卻看得到她的唇形。
她在一遍一遍地喚著那個名字。
沈芸汐,沈芸汐……
明明不知道要說什麼,只是那樣一遍又一遍地喚著她的名字。
沈芸汐笑了。
直到那光芒徹底消失不見,她一個人坐在屋簷下,看著桌上的筆墨紙硯。
面頰上的笑意才漸漸地散去。
她呆坐了很久,久到院外忽然下了雨,才恍然意識到什麼一般,深吸一口氣。
此一別,便是真正的永別了。
斜風細雨,潤物無聲。
她設想過無數的重逢與別離,卻從沒想過有朝一日輪到自己的時候,竟然會是以這樣一種對沈慕瓊近乎殘忍的方式。
還真不如再也不見。
沈芸汐緩緩起身,拿起寫得密密麻麻的紙,小心翼翼地對摺收好。
她轉身看著潮濕的大地,遲疑了很久。
作為最重要的龍柱的守護者,她本不應該插手這件事。
未來不論發生什麼,都是沈慕瓊和李澤通向成長的必經之路。是她應該經歷的,繞不過去的劫難。
她曾以相同的話語教導她,強調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入人因果。
可是,若這一次也不入因果,只會眼睜睜看著她換來一個必死的結局……
沈芸汐垂眸:「果然無法坐視不理。」
普天之下,只有這件事她做不到。
誰叫這是沈慕瓊的因果呢!
雨沒下多久,烏雲之間裂出幾條金燦的紋路。
陽光掙扎著,奮勇著,想要穿透那些遮蔽的霧靄,擁進大地的胸懷。
它尚且還在奮力一搏,沒道理她們就要被動承受。
她抬手,將身後披散的長髮挽起,從亂七八糟的小院廂房中,翻出來許久不用的長劍。
她活動了一下脖頸,挽了個劍花,徑直往玄月樓而去。
不過就是玄月樓區區幾個修士,乾脆直接滅乾淨。
只要沒了這個地界,自然沒了後續一切因由。
她這般想著,即刻啟程。
可在必經之路上,沈芸汐停了下腳步。
蒼翠山澗,懸崖邊緣,站著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
他血染了半張面頰,看起來奄奄一息,卻倔強地握著一把劍,直指眼前虎視眈眈的妖怪。
沈芸汐只看了一眼,不想多管閒事,腳步飛快。
可就是那麼湊巧,她忽然聽到妖怪裡有一隻嘟囔了一句:「這玄月樓的弟子,術法高強,肯定好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