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呢?」他看著李澤,「她為什麼就非要和離不可?她為什麼連這幾分薄面都不給我?她為什麼就不能好好的盡一個霍家夫人的本分呢?」
陽光下,李澤逆光瞧著他那張充滿疑惑的面頰,面無表情。
他根本不想與這個人多說一句話。
許久,他冰冷道:「落鎖。」
很多年以前,李澤也以為人世情愛不過鏡花水月。
不過是兩個想要互相佔有的人,極盡所能地彼此拉扯,費事勞神,全然無用。
後來李澤遇到了沈慕瓊,才又發現這鏡花水月是一把雙刃劍,他能讓一個人變得無比的勇敢和強大,也能在一瞬間,將靈魂摧毀殆盡。
就像是趙梅娘。她是幸運的。
她曾遇到了一個願意給她全世界的男人。
但她也是最不幸的。
因為她得到的全世界,不僅有花團錦簇的美好,還有至暗帶血的尖刀。
「一生中會遇到很多人。」咒禁院中,沈慕瓊將香篆鋪好輕輕敲了一下香爐,「有的人是劫數,有的人是恩澤。是劫數的人,往往濃烈如花火,迷人眼眸,讓人失去理智,所以逃不掉。是恩澤的人,平淡如水,潤物無聲,卻缺了幾分色彩幾分漣漪。」
她以線香引燃香篆,輕輕扣上香爐蓋子:「所以往往失去了,才想起來他的美好與安寧。」
說到這,沈慕瓊回頭,瞧著靠在門框旁的李澤,蹙眉:「所以李大人都結了案子了,為何還要往咒禁院跑?」
李澤挑眉:「李澤。」他一如往昔,不厭其煩地糾正著。
沈慕瓊點了下頭:「嗯,徒兒。」
就見李澤直了身子,徑直向著沈慕瓊走來,邊走邊說:「你這麼叫,我會想要變成你越不過的劫。」
他越走越近,逼得沈慕瓊退到了桌邊。
李澤卻絲毫不介意,甚至還探身前傾,越壓越近。
他帶著幾分笑意,注視著沈慕瓊的面頰,片刻後,站直了身子。
他將空茶盞舉在手裡晃了晃:「喝茶麼?我帶了新茶葉。」
沈慕瓊一滯。
她尷尬扯了下嘴角,僵硬著脖子「嗯」了一聲。
李澤看著她,眼角帶笑,停滯了片刻才轉身往一旁走去。
半晌,沈慕瓊回過神來,她扭頭看向身後,目光落在桌上倒扣的茶盞上。
原來他只是取一隻杯子而已。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了快要攀上面頰的紅暈。
「案子雖然結了,但要收得尾巴還需要慕瓊你來決定。」李澤拿起不疾不徐,拿起青瓷的茶壺,按著蓋子沖開茶葉。
「王玉堂的事情不能再拖,他弟弟已經來衙門很多次了。還有劉宋的事情……」他把手裡的茶推到了沈慕瓊面前,「我總覺得,劉宋的死,和最初客棧一案有關係。」
聽著他的話,看著他推來的茶水,沈慕瓊有些無奈地抬手揉著自己的額頭。
「這……」
「我知道你最怕麻煩。」李澤撩了下衣擺,在她身旁坐下,又從懷中拿出一包點心,仔細地剝開,「這些案子紛繁複雜,牽扯甚廣,是你最討厭的型別。」
他邊笑邊說,說得沈慕瓊無言以對。
她蹙眉抬頭,十分無語:「李澤,你是屬蛔蟲的麼?」
聽到這離譜的比喻,李澤不僅不氣,反而忍不住哈哈地笑了起來。
他將油紙包裡的點心拿在手裡,遞給沈慕瓊:「你只管下決定。」他說,「剩下的,我來。」
簡簡單單兩句話,卻彷彿匯聚了無窮的力量,讓沈慕瓊不知如何。
她沒說話,接過了李澤手裡的點心,看著四四方方一塊,試探性地放進了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