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繼!”
他想都不想地答了一聲“到”。
前頭的那一串名字和戰功因為他回憶著在百濟、高麗戰場上的奔走,變成了一些模糊的聲音在耳邊滾動。
直到聽到了這兩個熟悉的字,才讓他忽然從那些思緒中抽離出來。
就連目光都已經直接鎖定在了他名字的位置。
那是在第一塊木板的第五行最末一個。
他也還記得,他侄子的名字在第七行第四個,而他那個不幸戰死的同鄉在第八行第二個。
“你得先往前面走一步再喊的。”那負責通報戰功的將士提醒道。
但反正前頭和張繼一般犯傻的也不是一個兩個了,他便繼續唸了下去。
“豫州崖川折衝府張家村張繼——”
“七月泗沘城守衛戰殺敵三人。十月渡七重河,獲生三人,殺敵一人。十月平壤城西戰事,殺敵二人。蛇水戰事,獲生一人,殺敵三人。合計獲絹八十五匹。”
“另有探查敵情,誆騙敵方密探之功,可記功第二等功勞,獲絹七十匹。”
“……”
“可有異議?”
張繼原本還想說,他忽悠那兩個百濟反叛軍中僧侶的事情,就實在不需要在此地說出來,聽起來還怪埋汰人的。
可聽到那後頭的“獲絹七十匹”的獎勵之後,他只恨不得挺直了胸膛,讓人瞧清楚,他就是這個立下了二等功勞的人。
而讓在場眾人羨慕的,又何止是他這個獲得戰功獎勵的數額。
還有一件更讓人羨慕的事情。
那就是他可以在隨後,繼續以熊津大都督親衛的身份,隨同公主一起前往長安參與到那獻俘大會之中。
想想張繼為何能得到大都督賞識,被提拔到那親衛隊伍之中?
竟只是因為他此前有過參戰的經驗,能協助她辦成更多的事情。
而非是他有什麼特殊的出身。
“沒關係,”張繼拍了拍侄子張忠的肩膀,“下一次你就也有這樣的機會了。只是這次,得勞煩你幫我將絹布獎勵先帶回去了。”
“我知道。”張忠遺憾歸遺憾,那張年輕的臉上還是洋溢著幾分喜色。
論起殺敵和俘獲敵人,他的功勞都遠不能和他叔叔相比,但起碼他活著從戰場上回來了!
又因為大都督對他們這些士卒的重視,在這一個個戰功校對過去後,把早已運送到此地的戰功嘉獎物資都給分發到了他們的手中。
起碼這一次,他以府兵身份出征所帶的物資錢都給補回來了,還有所結餘。
他也看到了那些陣亡將士的名字是如何被一個個框上,而後將撫卹之物交給了他們的火長。
這場兌現“有功者升遷,犧牲者留名”的校對足足持續了三日,比起當日李清月不厭其煩的誓師還要長了三倍的時間。
而後,張忠這樣沒有特殊任務的府兵便先踏上了返鄉之路,往後會以崖川折衝府府兵的身份繼續定期參與演兵訓練,直到下一次徵發詔令的到來。
李清月則快速乘船,踏上了前往長安的路。
蘇定方已帶著高麗俘虜先行了。
好在,他們的速度難免要慢些,她在青州耽擱的時間倒是並沒有多大的影響。
甚至差不多就是在洛陽的位置,她已追上了蘇定方那頭的腳步,而後登上了那艘主船。
“明明也沒走多久,再度經過洛陽還是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李清月趴在換乘的河船船頭,望著孟津關的方向感慨道。
蘇定方聞聲回道:“以公主的年紀,好像真不應該說出這樣的話來。”
李清月搖頭:“但您看,我年紀雖小,做的事情就一點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