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見是真渴了。柳祁抬眼看這兒的桌子上還是有水壺和木碗的,只是敖歡這個狀況,要斟水都不能了。柳祁微微一嘆,便倒了一碗水,給敖歡喂下。敖歡似個癱瘓的病人一樣,喝一碗水能漏半碗,溼了衣襟。
敖歡喝了水,又咕嚕地嚥了唾沫。那柳祁問:“還喝麼?”敖歡說:“喝,待你走了,我就沒水喝了。”柳祁笑笑:“那又不至於。敖相國總不能真叫你死了。他也難交代。”敖歡冷哼:“他不要我的命,可他要的,我不給,只有一條命,叫他拿去吧!”大概喝了點水,敖歡的中氣也足了不少。柳祁便道:“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我看你也不是能伸不能屈的人,不過是畫個押的事兒,回去了你還是你三危的王子。又所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難道就沒有你形勢壓人的時候了?到時候再把場子找回來,正是古人說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若在此白白丟了性命,豈不是可惜了你的錦繡前程?三危的大好山河,也拱手讓人了。”敖歡冷笑:“我知道你不是好心來看我的。但我也叫你省些力氣,我如現在屈服了,才是將三危大好山河拱手讓人。我死了,大不了換個人當王,始終是姓敖的,三危仍是三危人的。我當王子還賣國,說讓我當王,生是無顏對天下,死是無顏對祖宗。”柳祁驚訝萬分:“想不到你也是此等迂腐的人!”敖歡知道柳祁從不信奉所謂“大義”的,便也閉口不言了。
柳祁見敖歡現在又閉嘴、又閉眼的,心中滋味難言,便故意激他說:“你少裝樣子,你也是明知道敖況不能要你的命,才說這種話。我看你,就是貪圖這個名聲,才做嘴硬的樣子,還不是等著你爹賠地來救你?”敖歡聽了這話,才睜開眼睛。燈火中可見敖歡一邊眼球已充得血紅,想必是被打的,大概是眼睛太疼,他才一直閉著。那敖歡只說:“父王如果是聰明人,就不會這麼做。”柳祁淡然一笑:“你覺得你父王是聰明人麼?”敖歡不接這茬,只說:“老九是聰明人,不會重用你。”柳祁不為所動,只嘲諷說:“你們真是有趣,一個還口稱‘歡弟’一個還聲聲‘老九’,真是兄弟情深,叫我汗顏。”
柳祁要離開了,也不想說什麼告辭的話,只再給敖歡喂一碗水,並說:“這回悠著點,喝完這碗,也不知什麼時候再能喝了。”敖歡慢慢將此水飲盡。
三危那邊倒是很快聞訊,知道了敖歡勾結虞地叛黨,盜取虎符,還在虞地的都城附近糾結兵馬,人贓俱獲。現在敖歡被打入監牢。敖況那邊只說:“兩國交戰,尚且不斬來使。儘管敖歡這個行為實在令人憤怒,萬死不惜,但念在他是個來使,又是三危的王子,就只行‘刖足’之刑吧。”
三危大王聽說敖況要砍掉敖歡雙腳,也是大驚,又想起自己只有敖歡堪當大任,若因此斷了雙足,實在是大難了。刀世子說道:“若此事屬實,確實是歡王子背義在先。他真要傷害歡王子,想必天下也不會有異議。而且敖況很可能是說真的,若論殺死歡王子,他恐怕不敢。但使用刖足之刑,不至於讓王子送命,卻能讓敖況在虞地立威。”殿前司梅非卻說:“敖況要歡王子的腳做什麼,他圖謀的不過是平邑、昌邑和貢邑的土地。我們的計劃是,他們虞國是反叛國、戰敗國,只能得到貢邑,已是很厚待了。可他貪心不足,還想要平邑和昌邑,才藉故發難,拿歡王子的雙腿交換。”卻另有臣子說:“話雖如此,平邑和昌邑本來就不是三危的土地,而是兇馬的,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總不能為未到手的土地而犧牲王儲啊!如果放棄這些土地就能換回王子,又有何不可?”
幾個臣子便爭辯起來,有的說要放棄土地,有的說要放棄敖歡的腳。那三危大王聽得一個頭兩個大,他又察覺劍略不發一言,便問他:“劍世子,你向來和歡兒交好,怎麼不說話呢?”劍略便沉聲答:“若論私情,歡王子待我恩同再造,為了救他,我自是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