蹬。柳祁早就料到刀副使要發狠打人,一下就讓過了,又伏在地上。刀副使還想再動手,梅非卻拉住他,說:“這事兒我問你!你打人做什麼!”刀副使卻將梅非拉到一邊,又說:“鹿角的事現在未辦成,總得有個人去承擔的!當然不能讓您來擔,那就讓我來擔好了?”梅非自然不背鍋,但刀副使是頂級關係戶,梅非也無法叫刀副使背鍋,想了想,只能挑軟柿子捏了。
柳祁被革職。
刀副使原想要讓人將柳祁拖出去,那梅非倒說:“何必。”讓柳祁自己走。
柳祁倒是欲哭無淚,好不容易掙來的,一下子就沒了。他離宮的時候,身上穿得單薄,看著路上一些宮女提著籃子,說是為了兇馬族公主前來的事籌備。那柳祁看著,心中不期然的一陣抽痛。
漏屋偏逢連夜雨。
柳祁回去的路上,天上下雪。真正的雪。明明已經回暖好久了,它居然在今天下雪!在柳祁傷春悲秋沒騎馬沒坐轎,打算難得地文藝又自虐一番地走路回家的時候,他麼下雪!
雪蓋了他一頭,他又穿得單薄,一下就哆嗦得受不得了。
“誒,這位不是柳少卿嗎?”
柳祁聽見“柳少卿”三個字,掉下來了,他現在只配那個“柳”字了。柳祁慢慢轉過身去,便看到一個侍衛樣子的人喚他,侍衛旁邊還有一座馬車。柳祁見了,一怔,半天才說:“您是刀鍔大人嗎?”刀鍔乃是刀世子身邊的近侍,馬車裡的人顯然就是刀世子了。刀鍔笑道:“是啊,難為您記得。”柳祁誰記不得呢,只苦笑:“我實在擔不起這……”
馬車的簾子掀起,便見刀世子仍是那眉眼盈盈的模樣。刀世子探出頭來,打量一下柳祁。柳祁那身官服已除去,只著白色長衫,顯得纖細且單薄,幾乎要融入這一片突如其來的細雪之中。
刀世子笑了:“柳少卿穿得很單薄。”柳祁聽見“少卿”兩字,眉心微微皺起,便又笑道:“實在擔不起。小人適才已被革職了。”刀世子聽見了,眼睛睜了睜,微微有些驚訝,倒不像是假的:“哦。那真是可惜了。”柳祁也不像承他的話說下去,便躬身道:“謝過世子了。”說著就要走。刀世子又叫住他:“這個天氣,你穿這樣單薄,回去豈不生病?”
柳祁原已背過身去了,聽了這話,便慢慢地側過臉來回頭看刀世子,剛好是個最漂亮的側臉的角度,這樣的側身,又顯得腰更細了,頗有弱柳扶風之感。那刀世子忽然心動:除了他,誰還配姓“柳”?
柳祁說:“有勞刀世子掛心了。”刀世子卻伸出手來:“不如一併坐馬車吧。”柳祁看著刀世子伸出的手掌,心中忽生出幾分猶豫。刀世子便將手收回,縮回他溫暖的袖子裡,說:“怎麼了?”柳祁便答:“你我恐怕不同路。”刀世子點點頭,說:“好,那你保重。”說得很乾脆,那刀世子便退回馬車裡,叫人繼續往前駛了。
柳祁彳亍獨行,腳下是極薄的雪。這場雪不大,許多雪花落在地上都徑自融掉了。像許多柳祁曾經得到過的東西一樣,還沒來得及細細品味,就冰消雪融,一點兒渣子都不剩了。了無痕跡。
那邊有一道橋,橫在秋水碧波之上,在料峭春寒中獨立。
柳祁一個人走上了那道橋,攀在冰涼的石板欄杆上,悠悠地往下看,碧綠色的水,映著他的臉,卻不很清晰。但也無妨,他都不認那是他自己的臉。
他忽然想罵人,想罵那個見鬼的常無靈。他估計他現在回去,就算是拿棒子打常無靈身上,常無靈也不會吭一聲,更別說反抗、還手了。
可他把氣撒在常無靈身上也沒什麼意思了。
柳祁迷迷茫茫地低頭看著水波,忽然攀上了那欄杆上,坐了上去,抬頭看飛雪上的雲朵。雪花打得他的臉有些涼意,他就低下頭,看著一雙腿晃盪下的水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