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他的一張臉皮,要揭也揭不下來。有心人看見了,只覺得虛偽噁心。正如柳祁看著敖歡的笑,那柳祁又想:敖歡看著自己,會不會也是這個感覺?自己想撕爛敖歡的笑臉,那敖歡會不會也想撕爛自己的?
敖歡忽然開口,打破這一刻尷尬的沉默:“我以往有個舊友。”柳祁有些好奇地挑起眉:“是劍駿嗎?”敖歡笑了笑:“我的人緣很好,舊友不止一兩個。”柳祁又有些劇烈的妒忌起來。柳祁的人緣也算得上好,卻又算得上很差。像劍駿那種朋友,他是一個也無的。
敖歡說:“我想說的這個舊友……我與他從少時就失散了。”柳祁定定地看著敖歡,臉上有一閃而過的驚愕。敖歡卻輕鬆地笑笑,半晌卻又認真起來。這還是柳祁頭一回看見敖歡認真的樣子。敖歡認真起來,連眼睛的顏色好像都深了,不再是那透徹的輕淺的碧色:“真的是很好的朋友。我不會傷害他的。我希望你也別傷害劍駿。”
第20章
柳祁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理,相信了敖歡那毫無證據支撐的說辭。劍駿從架子上解下來,精赤著的上半身有許多血痕,但劍駿似是一點都不痛的樣子。劍駿這點冷漠孤傲,叫柳祁忽然想起常無靈來了。劍駿沒察覺柳祁的晃神,便道:“阿歡來了嗎?”
阿歡……
柳祁這才意識到劍駿或許還不是敖歡的下屬,還真的是敖歡的朋友。柳祁的笑容變得冰冷:“當然來了。你對他那麼仗義。”劍駿像是聽不出柳祁的意思,只說:“他對我也是一樣的。”多麼的理所當然。柳祁忍不住問道:“你覺得他會為了你死嗎?”劍駿只道尋常:“當然。”柳祁一時怔住了,半晌只能訕笑:“你們塞外兒女真是仗義。”劍駿卻道:“我們只是沒有你們這些人那麼惜命罷了。”
柳祁才似想起來,敖歡平日那樣,卻有許多不要命的事蹟。這個劍駿一身死士的氣質,想必也不是什麼惜命的人。這兩個人倒還真是一拍即合。
那柳祁別過臉去,叫人給劍駿賠禮,只說是誤會了、得罪了。劍駿冷哼一聲,只道:“有心做、沒膽認。只推下屬出來認罪?”柳祁笑了笑,側過耳朵像是聽不清一樣:“什麼?”劍駿也不愛跟這些油腔滑調的人爭辯,只一臉凜然地走出去了,連上衣也懶得穿起來。
敖歡在門外等他,見劍駿露著滿是傷痕的上身出來,打趣道:“哎喲,你連個衣服都不穿!在天家這樣子可不行,會被說有傷風化的!”劍駿對敖歡道:“你閉嘴。”敖歡便聽話的閉嘴了。
柳祁心中忽然生出幾分寂寞。
寂寞的人很可能會去喝酒,柳祁就去長安樓吃酒了。他記得上回來長安樓,還是和魏略一起,這還是昨天的事情。今天那魏略就消失無蹤了。他想著,大概過兩天早朝的時候就能見到魏略了。或許敖歡沒騙他,就算敖歡騙他,大概也不敢真的綁架朝廷命官,總得在休沐日完了之後放人。不然朝堂上少了個一品大員是很顯眼的。
柳祁喝了幾杯之後,臉上就有些發紅,他心想自己以前還是千杯不醉的,酒桌上不知喝倒過多少紈絝子弟,現在卻不行了。柳祁卻也知道適可而止,不要勉力而為,到底酒就是一種消遣,不值得為之玩命。那柳祁喝完一壺就結賬了,步伐有些虛乏,便叫店小二僱車送他回去。那夥計確實與柳祁相熟,所以也很識相地僱了輛翠幄的寬騾車,這也是平素柳祁會坐的,這夥計牢記於心。卻不想那夥計記得太牢了,忘了柳祁已經搬家,竟習慣性地叫車伕把柳祁送回了常家醫館。
柳祁昨夜過得坎坷,今天酒有些吃多,便在騾車裡閤眼小憩,不覺就睡著了。不想柳祁醒來的時候,卻見模模糊糊的,竟是熟悉的景象。這景象過於熟悉,以至於柳祁一時沒有回過神來,待他思緒回籠,便嚇得一個激靈,從床上坐了起來,這兒原是常無靈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