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灝道:「今天早上我找過曹隊,我跟他說我不相信志傑會墮落吸毒,我要複查秦志傑溺亡案件。我以下屬以及後輩的名義請求她幫助我,讓我檢視秦志傑臥底卷宗。」
尹灝這是在試探曹衛衛。如果曹衛衛是那個內鬼,那她必然會拒絕尹灝,還極有可能採取其他手段。
「那曹隊答應了嗎?」季商問道。
尹灝道:「把我罵了一通,說我無組織無紀律,不相信領導,個人英雄主義、單純、蠢、不知人心複雜易變,自以為是。」
季商笑了起來,比起同意或不同意,曹衛衛作為一個長輩的斥責反應,更為貼切與真實。
尹灝也勾起嘴角:「說是等我回雲盤後再給我答覆。希望曹隊別讓我失望。」
到達靈溪縣花臺村已至傍晚六點。
在季商大一那年,外婆侯素珍突然離世,警校全封閉式管理,非直系親屬無法請假歸家。直到外婆侯素珍安葬完畢,父母才告訴季商這個噩耗。
那之後,他只在每年大年二十九去靈犀縣城公墓掃墓。沒有時間,也沒有理由再次回到花臺村。
侯素珍的小院還在,只是後來政府統一規劃時將村裡舊院都加固翻新了一次,不少地方進行了改建。那臺被季商用來淌水消暑的大石槽不在了,所以季商也說不上,這到底是不是記憶中的院子。
但即使,那臺石槽還在,也再見不到侯素珍舉著衣架滿屋追著他打的景象了。
房子交給老村長在打理,丁錦蘭每年都會郵點錢回去給他。她生長在此處,根在此處,留著的雖只是空房,也是一份念想。
有時離開家,走了很遠,有了自己的家庭。但某一時刻,或許是聽孩子喚你一聲媽媽時,或許是在落日裡看著某處相似的景物時,總會有那麼一瞬間,無來由的,無比思念那個最初稱之為家的地方。不管它,是好是壞,是讓你快樂、亦或讓你悲傷過。
季商去時路上給村長打過電話,對方將屋子打掃了一番。他帶著尹灝開門進屋時,乾乾淨淨的堂屋內,老村長已經擺上了熱菜,還有一瓶辛辣的老白乾。
兩人滴酒未沾,吃完飯便由老村長領著趕往鄰村,找到一位名叫勾敏的女孩。
從鄧登查到的資料顯示,這個女孩是丁思新的高中同學。是相同年齡層的男女中少有留在家鄉幹基層工作的年輕人。
季商試著跟老村長打聽,恰好對方認識這個女孩,並且對女孩嘖嘖稱讚。
老村長與勾敏的父母在院子裡納涼,季商尹灝與勾敏交談不久,便從她那處得到了他們想要找尋的名字。
丁思新死後,當年一度被眾人譴責,被閒言碎語包圍的男孩,名叫韓勛。
韓勛在寧溪縣城開了一家汽車維修廠,似乎未婚。他多年未與同學聯絡,勾敏對他的情況,也就知道這麼一星半點,但對季商來說找到這個人已經足夠了。
規劃後的花臺村變了不少,農田都被挑成了水產養殖塘,夜晚沒有了風吹稻穗沙沙響。種向日葵的小山建成了公園,成片的密林間有一座涼亭冒出尖角。
這原本是向日葵花開得最好的季節,明艷的黃色,像燒破天際的大火。有人看著是詩意,有人看著失意。而即使將它們全部砍伐拔除,那團火依舊在季商心裡烈烈燃燒著。
季商收回視線,突然便想起一事來,他十分隨意地問尹灝:「剛剛離開時,你有給勾敏留電話嗎?」
「留了的。」尹灝答道。
季商淡淡道:「留來做什麼?」
「她跟我要的,說是後面如果還有韓勛的其他資訊,方便通知我們。」左右都是水塘的基根道上,尹灝駕車十分謹慎,絲毫不敢分神,這讓他有些遲鈍。一時沒有察覺出季商話內的情緒。
季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