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老院大門內急匆匆跑出一個人來,那人遠遠便按了車鑰匙解鎖。靠邊那輛白色小車的車燈閃爍了一下。向超徑直拉開車門,不多久車子便開了出去。
尹灝伸手在季商眼前晃了晃:「在看什麼?」
轟然的胎噪聲緩緩遠去,白車消失在山路彎道盡頭。其實季商也搞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探究什麼。只是慣性思維作祟,他覺得神色慌張匆忙離開的向超,與一個剛得知失蹤家人已經安全歸家,虛驚一場後的人,這兩者之間難以重合,有著參差的撕裂感。
季商回過神來,只隱約聽見了尹灝問的那句『在看什麼?』。便隨口敷衍:「沒看什麼。」
尹灝見他神遊在外的思緒還未完全歸位,便乘機道:「那我剛才的提議你可是答應了?」
「答應了。」季商順嘴一說,而後又突然問道,「我答應什麼了?」
「帶你去個地方。」尹灝看了看季商的右臂,「我來開車,你坐副駕去。」
季商坐進車內時,尹灝正要調整駕駛位座椅。
季商忙道:「你別動,動了我調不回去。現在這個距離最完美,多一厘米少一厘米都不行。」
尹灝乖乖停了手。繫好安全帶後,拍了拍自己的腿,故作幽怨道:「委屈你了,我無處安放的大長腿。」
季商嗤地笑出聲來:「要臉不要?你就高出了那麼一點,有什麼好顯擺的?我上單槓倒吊一個鐘頭,下來都能和你齊平。」
「就你能上單槓,我不能?」尹灝看著季商,眼裡有光,嘴角帶笑。雖是調笑,目光卻深得讓人有些不適應。
季商楞了楞,半晌才道:「幼稚!」
尹灝在季商一瞬的怔愣中捕捉到了一絲細微的慌亂,於是他眼角眉梢齊齊上揚,心滿意足地轉過頭去發動汽車。
車子緩緩開了出去,又在滿面驚異的小泥巴跟前停了下來。
小泥巴委屈道:「老闆,你這是要跟尹警官到哪裡去?我怎麼辦啊?你不管我了?」
「你老闆現在必須得跟我走,暫時回不去了。」尹灝指了指小泥巴身後的鄧登,「但你作為一個迷路的、需要幫助的人民群眾。可以讓你身後那位警官送你回去。」
「老闆……」小泥巴期期艾艾道,「你,你犯事了?這次真被逮捕了?」
季商啞然失笑:「你怎麼老覺著我會被他逮捕?你老闆我什麼時候犯過事?」
小泥巴癟了癟嘴,嘀嘀咕咕道:「警察要帶走你,不是犯事是什麼?難不成要帶你去為社會主義建設添磚加瓦?還是說想跟你搞社會主義兄弟情?」
季商下意識看了尹灝一眼,對方似乎並不介意小泥巴這個有些出格的玩笑,反而饒有興致地盯著他看。季商心想這人可能壓根不懂小泥巴含沙射影的潛臺詞。
「小泥巴你給我過來,我看看你這腦袋裡裝了些什麼廢料?」
季商作勢伸手去勾小泥巴的腦袋,小泥巴趕緊嬉笑著往後退去,杵在背後的鄧登被她狠狠踩了一腳,直疼得他原地打轉,嗷嗷叫。
「襲警!你這是襲警!我告訴你倪曉同志,你要被逮捕了。」
「你威脅我?你一個人民警察,你竟然威脅我。」
「那,這樣吧,我可以勉為其難和你達成和解。」
「怎麼和解?」
「到閒宵後,炸幾個南瓜餅給我吃吃就行。」
「哇,你這是以職務之便謀取私利啊。」
「嘿……你還懂這個。」
「我有什麼不懂的,你就是饞了唄。」
倪曉和鄧登打打鬧鬧地往停車場走去,聲音越來越遠。尹灝重新發動車子,駛離西平山腰的這處常平敬老院。
季商約莫還記得訊號塔的位置。從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