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安一愣,不由想起上一個試圖“置喙軍中事”的裴氏家奴的下場,即便身為家主身邊紅人,裴府管事,他亦頗有忌憚閉了嘴。只是不免覺得,這位大公子行事實在過於冷峻刻薄了些,對外也就罷了,對內怎也如此。
裴北辰當眾革了裴倫的職,以後裴倫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再回到甘州軍了。
於裴氏而言,怎能不算損失。
另一邊,袁朗失魂落魄跟著謝瑛走下比試臺。
他知道,終究是自己學藝不精,才讓那裴氏大將有機可乘。
身為袁家大公子,他感覺自己讓滇南和父親蒙了羞。方才謝瑛一招就止住了裴倫,而他卻在對方手下左支右絀狼狽掙扎了那麼久。
他連裴氏一員大將都打不過,更別提裴氏軍中實力最強的裴北辰了。
只是在謝瑛面前,他不敢露出真實心情,免得被對方笑話。倒是謝瑛忽道:“勝敗乃兵家常事,裴倫師從江湖高手,實力素來不弱,方才若非我趁他不備出手,未必能及時將他制服。接下來還有比試,勿因一場勝負而灰心喪氣。”
袁朗一怔,心中不禁油然生出一股感激,鄭重道謝後,便坐回了自己席位上。
謝瑛亦展袍坐入武將席。
第一輪較量完畢,輸者淘汰,獲勝一方則進入下一輪。又經幾輪,最終只有四人進入最後一輪比試,爭奪頭籌。
袁朗運氣不錯,亦在四人之列,可惜下一輪對戰,便輸給北境軍一員大將。而之後,那名大將又敗
於裴北辰之手。
最終奪頭籌者,變成了裴北辰與謝瑛。
這雖在眾人意料之中,然而親眼見識二人實力,眾人方知雙璧之說,當真是名副其實,而非徒有虛名。
尤其是裴北辰,在裴氏眾將皆敗的情況下,這位大公子能力戰北境軍八員大將,進入決勝局,當真出乎京中諸世家意料。
衛憫遠遠坐在觀賽席上。
一旁兵部尚書姚廣義暗恨:“真沒想到,裴氏這小子竟如此厲害,當真低估了他。早知道第一局就設法攔住他。”
“時也運也。”
衛憫只淡淡道了四字。
姚廣義可沒這份淡定。
他已經開始擔心這頭籌的最終歸屬。
比試臺上,裴北辰與謝瑛相對而立,手中各握著一柄長劍。
沒錯,北境謝氏以刀法聞名,謝瑛的兵器卻是重劍。
謝瑛仍是一身藍袍,慣常從容之態,道:“裴將軍,幸會。”
裴北辰沒吭聲。
謝瑛忽指了下自己左臂。
裴北辰立刻明白,對方是看到了他之前對戰臂上留下的傷,詢問他是否需要處理包紮。
“不必。”
裴北辰道。
謝瑛便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全場鴉雀無聲,顯然都在等著看大淵朝最出色的兩位少年將星交手,看大淵雙璧,究竟哪一璧光彩更盛。
裴北辰原本還不理解,謝瑛為何用重劍,等真正交手,他便發現,謝瑛的劍術絲毫不遜於刀法,某種意義上來說,甚至是把刀法融入到了劍法之中。
他們的劍招走勢可謂完全不同。
裴北辰難得體會到了棋逢對手的快感。
且裴北辰敏銳發現,謝瑛劍術與本人沉靜作風完全不同,反而很凌厲殺伐,某種意義上,他們在拆招過程中竟有種奇妙的共鳴。
因這都是隻有戰場上才能淬鍊出的招式。
兩人一直從午後鬥到黃昏日落,在夕陽最後一抹餘暉落下時,裴北辰的劍脫手落於地。
雖然一招之差,敗於對方之手,裴北辰卻並無多少挫敗感,反而有再打一場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