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是雙架床鋪的一上一下。他是日本明治大學畢業的,我只不過才唸到中學,可是我們兩個
人居然交成了好朋友,他連綁腿都打不好,我還取笑過他呢。
我頓了一下又補充說:「自從他四期升學進入本校政治科;我因病落後編入第五期步科
後,分手到現在,始終沒有再見到過。」
戴雨農鄭重其事的說:「如果曹霄青目前就在南京呢?」
我說:「那我就馬上去看他。」
接著我又反問一句:「他真的是到了南京?」
戴雨農搖了搖頭說:「我只是希望他能到南京來而已。」
戴雨農之有此一問,我的確有點莫名其妙,到後來,他才告訴我,曹霄青當時正在上海
傍著胡漢民搞「新國民黨」,從事反政府的分裂活動。
再往後,我才悟出來,戴雨農突然對我提到曹霄青,多少帶點試探或考驗性質。
沒過多久,校長回京重任艱巨,戴雨農和我們見面約次數減少了,每次來,停留的時間
也縮短了。
劍秋兄和我景況如恆,張炳華卻顯得忙碌異常,有時候甚至整夜都不回來,回來休息的
時間也不充份,一轉他又走了。我猜,炳華兄很可能參與了一項重要而又秘密的工作。
此刻,正值日寇侵入上海,我軍奮勇抗戰的「一二八」。
近一向,每逢戴雨農和我們相遇的時候,他都會提到:「有報告呈給校長,可以交給我
轉上去,比較方便。」我每次都回答說:「沒什麼請求,也沒有什麼條陳,不敢麻煩校長。」
我這樣說,自己覺得非常得體。其實,我太木頭了,他所指的「報告」,並不如我想像的那
麼狹義,可惜我當時體會不到。
「一二八」事件末了,國民政府遷往洛陽,校長蔣公駐節徐州,戴雨農留在南京。
這一天,戴雨農來找我,他手裡拿著一個沉甸甸的大信封,背面還打著火漆。說是「託
付」我剋日專程送到徐州,要當面交給侍從參謀戴頌儀。
我聽說校長正駐節徐州,他既然要我到徐州去,又囑咐我面交戴參謀,其重要可想而知。
我未加考慮就答應了。兩張乘車證,以及少許路費,行前,他又告訴我:「有一列專車停在
徐州火車站,車站附近有武裝警衛;也有便衣警衛,我想你一定看得出來,無論問誰,都可
以找到這位戴參謀,信件送到,請他簽收就可以了。」
我當天夜裡就到了徐州,沒走出月臺就找到戴頌儀參謀,我把那個火漆信封當面交給他,
他翻來覆去看了看,拿了一張名片寫上幾個字算是簽收了,口頭上也沒有交代什麼,就叫我
回來了。
看名片,我才知道他的階級是中校,雲南人,後來一打聽,原來也是軍校同學。
回到南京後,我第一次到雞鵝巷五十三號戴公館。這是一所不大整齊的平房,進門後,
彎彎曲曲的轉了好幾轉才是客廳。考究的人家,地上鋪的是地毯,他這裡鋪的是草蓆。因為
地上反潮,沒辦法,只好窮對付。
我把那張等於簽收的名片交給戴雨農,算是完成了他的「付託」。我看他忙,正待辭出
時,他突然問我:「有沒有相知的福建省同學?」我思索了一下,想到四期同學也是好朋友
的連謀又名連良順。我回說有這麼一個人,無論是才具、儀表,都可以列入第一流,但不知
找福建人做什麼?戴雨農不作正面答覆,只希望火速介紹一見。
我介紹他們見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