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待我坐定,就鼻涕眼淚的泣不成聲了。我看吳萍慟哭,心裡也難過,不過還是抑制著自
己,勸他止慟處理善後要緊。吳萍擦了一把臉,一五一十的把經過情形說給我聽:
「是昨天傍晚發生的事,大約五點半鐘光景,我從外面回來,看見子襄大哥一個人躺在
沙發床上,起初,我還以為他在休息,低聲喊他一聲,卻不見動靜,走過去,光線暗淡,看
不大清楚,扭亮電燈,再仔細一瞧,他側身朝裡,雙眼緊閉,臉上白臘臘的一點血色都沒有。
摸他的手,冰涼,搭一搭脈摶,還有,幾乎微弱的覺不出來。我又在他耳邊連叫了兩聲大哥,
盼望著他能睜開眼睛看看,可是,依然沒有反應。
「我心裡慌了,不得了啦!這是怎麼回事?該怎麼辦?「抬頭左右尋視,發現床頭小凳
子上,擺著幾個小瓶子,旁邊還有一個打針用的玻璃針筒,剎那間,我起了疑心,是不是他
自己打過了針?
「我越想越怕,心裡越急,大聲喊燒飯的老郭,叫他立刻上來。我順手把那些小瓶的針
筒抄起來,往口袋裡一塞,我和老郭兩個人,一個從後面抱著子襄大哥的頭,一個在前面抬
著他的兩條腿,也來不及和老郭說什麼,一直下臺階朝停車的地方走,我和老郭把子襄大哥
平放在車廂裡,然後再讓老郭先上去,用手把頭搬到腿上,我自己開車,疾駛最近的馬大夫
醫院急救。
「一開頭,醫院不肯收,後來,說了半天好話,又提到『病人』也是行醫的大夫,才算
推入了急診病房。
「我隨手寫了一個電報稿,叫老郭趕快送到電報局發了,先知會北平的王老太爺和二小
姐一聲,再看診治的情形如何而定。
「我打發老郭走了,也擠進急診病房去聽訊息。眼看醫生護士們忙亂了一陣,由他們的
表情和子襄大哥仍然動也不動的情況來看,恐怕救不回來了。
「我問醫生,他卻頻頻搖頭而不作答覆,又著耐性子等了一會子,只見醫生拉起白被單
蓋上子襄大哥的頭部,這才肯定已經迴天乏術了。
「我原想把口袋裡那些東西拿出來給醫生看看,也好查出致命的原因,可是又一想,子
襄大哥旣然已經無可挽救,那幾個瓶子和針筒,應該留待上級處理才適當。」
吳萍兄說到這裡,我情急的插了一句嘴說:「醫院裡有沒有查詢什麼?」他接下去又說:
「醫生判斷,如果不是自殺,便是藥物中毒,不過,也不能完全排除他殺的成份。
「因而,醫院已經向工部局報案了,據說,要等法醫檢驗透過之後,才能決定以後的事。
是否有麻煩,此刻還不知道。
「我想,子襄大哥絕不會自殺,也不致受人暗算,仍以藥物中毒的成分居多。」
我聽完了吳萍兄所說的情節之後,內心不勝哀痛,旣然和子襄兄同事一場,相處得非常
投契,而又奉了戴先生的指示,說什麼也應該到醫院裡太平間去見他最後的一面。可是吳萍
兄勸阻我千萬不能去,他認為要等警方的問題應付過去之後,再到靈前一祭,痛痛快快的哭
他一場,豈不更為得當。
我問吳萍:「王老太爺來了沒有?」他說:「二小姐玉梅(王子襄之妹)瞞著老太爺一個
人先來了,等她知道子襄大哥已經去世的訊息後,把我大大的責備了一番,她說是被我耽誤
了。二小姐現住利順德飯店,我們要不要去看看她?」
「理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