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飛龍說話軟綿綿的,應對起來倒非常爽脆,她用北平話說:「好,上那兒都跟您去,那
又有什麼,請各位稍微等我一會兒,跟我媽說一聲,披一件斗篷立刻就來。」王大哥當著含
春又怕她不好意思,只好敷衍說這都是為了撮合我們,改日一定來捧場。
這時候已經深夜十二點了,衚衕外面路上還有一兩家專做消夜的江浙小館子,仍然燈火
明亮的開著門沒打烊。我們幾個人隨便叫了點東西,也猜不透王大哥打的是什麼好主意。
好容易大家都吃完了,王大哥這才開口,他說:「東交民巷只有兩處最有可能,一處是
日本使館,一處是六國飯店。另外一家公寓式的旅館,我想他不會去。」
又對我說:「我想現在就去一趟,萬一能夠開到房間的話,住一宿也許會發現一些跡象,
你看如何?」
我怎還會有意見,如果叫我去開房間,連怎麼樣走進六國飯店的門,我都不知道,更談
不到去探索什麼了。
接著,王大哥進一步說明他的具體做法,他說:「不是大哥我沒有出息,你也千萬別在
意,頂好是這位飛龍小姐委屈一下,能夠大大方方的陪我去,你們想,這個時候一個單身男
人不帶行李去開房間,總會惹人起疑,若是一男一女,那就好得太多了。」
說到這裡,王大哥又衝著飛龍說:「剛才,含春不答應出來,我也沒辦法;現在,請你
幫一次忙。以後你會知道是件多麼有陰功的事!」
說著又指我對飛龍說:「他是我老弟,你就是弟妺,你這個大哥絕不會做出對不起朋友
的事,只要你跟我走一趟就行了。至於你們有什麼規矩,你說怎麼辦,我就怎麼做。」
飛龍看了看我,猶豫了一會,臉紅紅的問我:「你說呢?」
「我說你就聽我們大哥的,他說的句句都是實話。」
飛龍表示答應了,不過她要和她媽招呼一聲。
王大哥和她說:「我們先去東交民巷看看,如果開得到房間,再打電話也不遲,反正是
總要送你回去的。」
時間已晚,不能再多耽擱,於是王大哥帶著飛龍上車先走了。我和世維兄僱了輛洋車,
回到北長街十八號。
我和世維兄半晌都沒有話說。我在盤算著如何才能用得上力氣;又準備明天一清早先把
戚南譜兄找來,商量一下,為未來的許多必要事項,作一安排。
世維兄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猛抽香菸,既不睡覺,也不發言。當他打定了主意之後,驀
然站起來問我說:「恭澍兄,你看,我去幹好不好?」
我也正為這件事在發愁。因為「北平站」還沒有行動工作的編組,也一共只有楊英、老
戚和我三個人,新加入工作的王雲孫,主辦文書,這類事他自然幹不來,世維兄是處理情報
資料的,一向都沒有考慮到讓他做行動工作,我們的接近,是因為彼此相處得不錯,又談得
來,所以時常同出同入,並沒有別的用意。如果由我主動的要求他,在情在理都說不過去,
假如有一點點勉強,那就更為難了。如今,世維兄既然足自告奮勇,我當然求之不得。
我說:「好,好極了。」很想再找兩句適當的話,表達出我的心意,可是真不知道怎麼說
才好。
白世維,字子廉,山東人,已在北平落戶有年。軍校七期畢業,曾在河北省撫寧縣從事
黨務工作,父母健在,已婚,生有二女。老父長兄均經商,家境並不十分寬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