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房間，阿雪好好睡了一覺。等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將近黃昏。
橘紅的日光從紗簾外面透進來，窗外街道上，喧鬧的人聲在昏暗的光影裡變得稀薄。
阿雪的腦袋懵了一瞬，白天發生的事情才逐漸變得清晰。她揉揉眼睛，坐起身子，還沒穿好外衫，就聽見門外傳來小陶的聲音。
“少爺，您醒了嗎？今天的晚飯裡有您最愛吃的茄子。”
“醒了，”阿雪隨口道，“我馬上就下去吃。”
“哎，好嘞。那小的就先下去等您。”
緊接著門外傳來急匆匆的下樓聲。不用看見人，她都能想象出他朝著晚飯飛奔而去的樣子。
阿雪不由得失笑，這個小陶，餓了就自己先下去吃飯嘛。難道她還會因為這種事扣他的月錢不成？
她哪裡理解小陶的職業修養？
小陶守則第一條，僱主沒吃飯之前絕對不動筷子——將僱主一切潛在的扣錢理由扼殺於搖籃之中。
小陶一見在樓底下忙活著的小二，就忙跑過去：“小二，要一份地三鮮，一份涼拌黃瓜。地三鮮要多加茄子，我們少爺最愛吃茄子了。”
小二點頭應下，不一會兒，就端著菜盤過來了。
只是，盤子裡的茄子卻少的可憐。這幾根深紫色的茄子絲蓋在燒的焦黃的土豆上。
小陶看著碗裡的菜，皺皺眉頭：“是茄子不夠了嗎？還是要加錢？”
“客官見諒。是茄子確實不夠了。”
“可我之前從外面回來的時候，看見你們廚房的院子裡放著不少茄子。”
“那些茄子不是今天吃的，”見小陶面帶疑惑，小二進一步解釋，“恐怕再過幾天茄子要貴不少，所以今日廚房就留下了些，囤著。”
但秋天正應該是茄子收穫的季節。
怎麼會漲價？
“飯已經送過來了？”還沒等小陶再進一步細問，阿雪就從樓上走了下來，笑道，“終於可以吃飯了。這一天我就只喝了一碗南瓜粥。”
“……誒，這茄子怎麼只有這麼一點兒？”
阿雪坐在飯桌前，拿起筷子，夾起那兩根細的可憐的茄子絲。茄子絲像兩根細細的線，在空中晃晃蕩蕩。她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還沒等小二解釋，鄰座就傳來——“砰”的一聲。
阿雪轉頭看去，原來是一個喝高了的食客漲紅了臉色，拍案而起：“為什麼晚上就這麼一點飯！這是餵雞嗎？！”
聽他這麼一吼，阿雪才注意到，眼前的飯碗裡，米飯也比從前少了將近一半。
“哎呀，老高，你小聲點兒，”喝醉了的食客的同伴勸他，“今天菜價、米價都漲了不少，過兩天可能還要大漲。你也給人家客棧掌櫃想想，要再按從前那樣供給飯食，說不定你得虧本吶。”
這間客棧的飯菜給住客都是免費提供的，而且一向不限量，據說許多年都沒有變過。
如今突然減少……
“冒昧打擾一下兩位兄臺，你們為何說這米和菜的價格要上漲？”
“一看今天你就沒去街上溜達，”剛才說話的那人道，“今天秦家的人說，他們也要辦鏢局了。好像叫什麼……良茂鏢局。”
“可鏢局與這米、菜的價格有什麼關係？”
“我們溪客縣的米和菜都是秦家僱人種的。但秦家的東西，不論是米、菜還是銀子，每次都會被山匪打劫，所以秦家的每一樣東西都會請鏢局的人護送。”
請鏢局的人護送？
難怪秦老爺壽宴當天，楊鏢頭說他們鏢局和秦家有合作。
“但他們自己辦了鏢局，用的都是自己的人。這樣一來，價格不應該下降嗎？”小陶忍不住插嘴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