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聲滴滴答答的落著,在安靜的夜色裡濺開。
地面上的水窪咕嘟咕嘟冒著水泡。
沈尚宮笑笑:“只是這樣?”
衣食無憂。
錦衣玉食的後宮之中,掖庭局的牢房裡,二者都能算作“衣食無憂”。
然而,卻是天壤之別。
她垂下眼睛轉動著指頭上的紅瑪瑙戒指。
鮮紅如血的瑪瑙嵌在赤金的戒指上,在燭光下熠熠生輝。
“當然金銀錢財是少不了大人的,”阿雪補充,“大人什麼也不用做,只需要作壁上觀就好。”
阿雪來之前就打聽過沈尚宮的為人。
貪心,且愛財。
然而格外精明,更是惜命。
“這些雖好,可我卻也不怎麼心動。”
沈尚宮故作為難,她微微側過身,手指捻著那條垂落的硃紅絲帶,一點點把它纏在自己的手腕上。
“雖說如今淑妃娘娘稍落下風,但勝負未分,一切尚有可能……到時候,我得到的可不只是這些。”
燭火搖曳著,落在她深褐色的眼眸裡,彷彿一閃而過的微光。
阿雪的視線從她手裡的硃紅絲帶上移開,落在自己面前的茶盞裡。
茶香濃烈,還帶著些許溫熱,顯然是新沏好的。
她笑了笑:“您真是這麼想的嗎?若是這樣,此刻阿雪也不能坐在這裡、同您說話了。”
“我只是給你個機會罷了,”沈尚宮呱呱茶葉沫子,漫不經心笑了笑,“不如明司簿你再加些?畢竟若是我真的倒向淑妃娘娘,對你們來說也會很麻煩吧?”
這是打定主意要坐地起價了。
阿雪的手指摩挲著茶盞,茶水裡倒映著她垂下的眼眸。
“那沈大人您想再加些什麼?”
“我如今這尚宮的位子。”
阿雪笑道:“您知道這不可能。”
“那就京中兩套宅邸。”
真是獅子大開口。
京中的宅邸,有些在京城待了三四年的六品官都不一定能買得起。
她還一開口就是兩套。
“一套,”阿雪斬釘截鐵,“賢妃娘娘同我說了,最多隻能有一套。”
說著,阿雪又笑:“若沈大人不同意,那今日就當阿雪沒來過。畢竟,對付您雖然棘手,卻也不是毫無辦法。不過想來,這對沈大人您也是件麻煩事兒,您也應該不願意吧?”
夜雨打落梧桐。
樹葉落在水窪裡,濺起一點水花。
燭火安靜地落在桌面上。
沈尚宮定定地望著阿雪的眸子,阿雪也笑笑,回望過去。
悶熱的空氣有片刻凝滯。
“好吧,那也只好依明司簿了。”
終於,沈尚宮嘆了口氣,收回目光,端起茶盞抿了一口。
“不過我要提醒明司簿一句,淑妃,已經開始動手了。我建議你這幾日留心一下司簿司新去的幾個宮人。”
阿雪笑道:“多謝沈大人提醒。”
從尚宮局出來的時候,夜色已經濃黑如墨。
風捲著雨,斜斜地打過來,濡溼了衣襟。
阿雪撐開油紙傘,慢慢往回走。
沈尚宮這邊的事情了了,下一步就該解決淑妃身邊的憶梅了。
雨滴滴答答下了一夜。
憶梅的事,阿雪也輾轉反側,想了一夜。
卉文的事她一直讓人再查,但無論怎麼查,都無法找到兇手。
最有可能的就是憶梅,但偏巧憶梅當時去司膳司了,更巧的是還有宮女看見過她。
早晨,阿雪照例出門,去司簿司上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