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陽甚至命人多抬了一頂暖轎,怕得就是馬車顛簸,不好行走,惹得欽差不悅。
以往朝廷派來的欽差駕臨青州,不管隸屬於哪一方,暖轎都是基本標配,甚至要有明令要求必須八抬大轎以彰顯欽差威儀的,誰料這位欽差竟然會選擇步行入城。
青州貧瘠,和其他州府沒法比,因為迎接規制不達標問題,沒少被嫌棄訓斥,便是今日這頂暖轎,還是夏柏陽發動闔府府吏倉促湊出來的,內裡都沒有仔細布置,不是時間來不及,而是一場戰禍,耗盡了所有財帛,實在沒錢置辦那些精美之物,來之前夏柏陽甚至已經做好了被申斥的準備,誰料竟是與預想截然不同的情況。
夏柏陽越發驚疑不定。
其他官員顯然也是此心理,惴惴揣度:“這位欽差,一入青州,行事便如此一反常態,該不會是鐵了心要揪出咱們青州府的錯處罷?”
夏柏陽回答不了,只迅速帶著眾人往難民棚方向趕去。
狄人攻陷青州後,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不少百姓都流離失所,加上從其他三城湧入青州府流民,青州府目前聚集的流民數量已高達數萬人,眼下都安置在難民棚裡。
夏柏陽內心忐忑,是因為知道,難民聚集之處,是最容易發生衝突暴亂的地方,衛瑾瑜甫一入城,不入府衙,不召見官員,便直入難民棚,顯然是要考察整個青州府在賑災一事上的作為,通俗點說,就是揪錯。對方態度顯而易見,萬一出現點什麼意外或亂子,他這個知州也算做到頭了。
難民棚統一安置在城東武神廟附近。
夏柏陽帶人趕到時,棚內棚外倒是一片平靜,主事官員正帶著差役給難民分粥。夏柏陽召來主事官員,問:“欽差大人呢?”
“欽差大人到來後,特意吩咐不許聲張,詢問了下官災民情況,又看了看做給災民的粥食,就往裡面走了。”
夏柏陽只得趕緊往裡走。
到了難民區裡面,果見兩片棚區之間的空地上,站著一道緋色身影,正背對眾人,微抬頭,盯著一處棚頂打量。
身後不遠站著一名著飛魚服的錦衣衛校尉。
“下官青州知州夏柏陽,拜見欽差大人。”
“下官迎駕來遲,還望大人恕罪。”
夏柏陽立刻上前,在五步外停下,俯身拱袖行禮。
隨行而來的官員跟著俯下身。
“夏大人不必多禮。”
一道清冷若玉的聲音響起。
夏柏陽抬頭,先看到一片被風吹得揚起的廣袖,接著才看到前面年輕欽差轉過身,露出真容。
縱然早聽過關於對方的種種傳聞,乍然一見,夏柏陽仍舊被對方一身芝蘭玉傾之氣所攝,愣了一愣。
“此處木樁有些鬆動,找人修繕一下吧。”
夏柏陽愣神的功夫,聽對方道。
語調平平,聽不出喜怒。
夏柏陽忙回神應是,循著方向一看,果見支撐著民棚一角的木樁因為棚頂積雪積壓,已經有些歪斜,邊緣處正滴滴答答落著雪水。
“是下官失察,下官立刻讓人清理積雪,檢查所有樑柱。”
夏柏陽道。
衛瑾瑜沒再說什麼,一行人先在難民區轉了半日,午後又去了各處城牆坍塌處,一直到傍晚方回到府衙。
“下官已讓人略備酒席,為大人接風洗塵,還請大人務必賞臉。”
進了府衙,夏柏陽道。
“那便有勞夏知州了。”
片刻後,衛瑾瑜道。
夏柏陽和後面一眾官員都暗暗鬆了口氣,夏柏陽喜道:“這都是下官分內之事,怎敢言辛勞,只望大人不怪罪下官招待不周便好。”
作為欽差,衛瑾瑜吃不吃這頓酒席,某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