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安的心臟傳來一陣抽痛,他做了個深呼吸,很溫柔的說:“陸城,你別讓我像個娘們一樣哭著用刀抵著自己的脖子,一邊鼻涕眼淚糊一臉,一邊絕望的威脅你說,你要是不出來,我就殺了自己,你知道的,我不想拿這一套來對付你。”
頓了頓,他又說,陸城,你不要逼我。
將近兩三分鐘的死寂之後,木門吱呀一聲開了。
顧長安這次根本不給男人反悔的機會,立刻將門推開,大步抬腳走了進去,並且快速反手關上了門。
臺階下的陸家人面面相覷。
剛才還是僵局,幾句話就打破了?
陸啟明咳嗽兩聲:“大哥,阿城能讓長安進去,後面的事就好辦了。”
陸啟封板著臉:“好辦個屁,你又不是不知道阿城的情況,那小子要是被他打傷了,我在嵐妹那兒都不知道怎麼交差。”
打傷了還好,就怕鬧出人命,那嵐妹還不得跟他拼個你死我活。
陸啟明心說,是你跟幾個長老讓我把人帶來的,打的就是讓人拿命救你兒子的主意,現在跟我說這些有意思嗎?他嘴上說:“我讓人在別苑外頭守著,要是有個突發情況,也能及時通知我們。”
陸啟封嘆氣:“不知道把顧遠他兒子帶來,是對是錯。”
陸啟明又在心裡吐槽,事已至此,還是不要多想了,糾結來糾結去,糟心的還是自己,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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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長安進去以後沒有說話,也沒觀察屋內的一切,就那麼一言不發的看著離他有一段距離的男人,一身衣褲套著具骨架,肉眼可見的地方就有好幾處傷,有新的,也有舊的,看不見的地方還不知道有多少。
他隨意用衣角抹了抹花了的鏡片,眼皮半搭著,記憶如潮湧。
三年前的男人跟三年後的,判若兩人。
當初是個高高在上的優雅貴族,骨子裡冷酷嚴峻,偏要裝出親切溫和的虛假模樣,現在就是個窮途末路的賭徒,壓抑的暴戾,殺戮,邪惡都藏在那副消瘦不堪的身體裡面,隨時都會爆發。
陸城被看的渾身不自在,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現在什麼模樣,害怕從顧長安的眼裡看到嫌棄跟厭惡。
顧長安依舊在抹鏡片,他突兀的問:“疼嗎?”
陸城愣住了。
顧長安還是那副語調,輕飄飄的:“我問你,疼嗎?”
陸城幹破的薄唇動了動:“疼。”
哪兒疼呢,不知道,反正哪兒都疼,從心口蔓延出去的,四肢百骸沒有不疼的地方。
顧長安抹好了鏡片,將眼鏡架回鼻樑上面,遮住了眼底的痛苦,他這才撩起眼皮抬頭,衝著男人招招手:“過來。”
陸城沒有動。
顧長安的臉色一冷:“我讓你過來。”
陸城吸口氣,朝他走近。
顧長安近距離看著男人,哭過了,眼睛很紅,鼻子也紅,看起來怪可憐的,像只被主人拋棄的大狗,他的語氣嫌棄,眼裡卻沒那個情緒:“你現在的樣子真難看。”
陸城忍不住去想抱抱他,尚未有所動作,左邊臉頰靠近耳根位置的傷口就被按住了,他疼的嘶了聲。
顧長安問:“怎麼搞的?”
陸城貪婪的嗅著他身上的味道:“不知道什麼時候弄傷的。”
默了會,顧長安的手在男人的臉上移動,指腹下的凹陷讓他觸目驚心,他不快不慢的問:“四叔額角的傷是你打的,你還打了你爹,打了所有近身的人,對嗎?”
陸城的那點渴望頓時煙消雲散,他垂下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對。”
顧長安抬高手臂,手放在男人有點長的頭髮上面,安撫的摸了摸:“那股力量出來的時間有規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