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淮……”蕭容將象牙簪捂在蒼白的唇瓣,撥出的熱氣噴灑在簪子上。
她閉上眼,緊緊地攥著簪子,阿淮才十七歲,他還沒有娶親,還沒有娘子,居然就這般孤零零的死去,黃泉路上連個作伴的人都沒有。
越想,心就越痛,那碗長命百歲的長壽麵,卻最終成為了索命面,沒能讓阿淮長命百歲,他的生命終結在了十七歲。
蕭容坐了很久,腦子裡走馬觀燈一般,想起阿淮初入宮的那個臘八,想起阿淮雙手為她捧雪,想起阿淮從長樂湖中救她……
阿淮阿淮,她滿腦子只剩下阿淮了。
蕭容睜開眼,掀開被子想躺一會,在衾被上的木盒滾了幾圈,墊在木盒裡的錦緞掉了出來。
她伸長手將木盒拿了過來,撿起錦緞要鋪回去,忽然瞧見木盒底部似乎刻了字,床榻上裡光線有些暗,她看不太清楚。
蕭容的心撲通撲通的跳動,急忙下了床榻,湊到燭火前,在看清楚那些字時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盈滿了眼眶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1
怪不得這顆紅寶石雕琢成了紅豆的模樣,怪不得不是金簪、銀簪、玉簪,而是象牙簪,因為象牙亦是骨頭,紅豆鑲嵌在象牙內,可不就是“入骨相思”。
蕭容的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眼前一片模糊,只曉得緊緊地握住簪子,原來阿淮有那樣的心思,可他為何不說。
因為阿淮知道他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公主與質子,自古便帶著悲□□彩,絕不可能有好下場。
昨晚她說要嫁給阿淮,他卻拒絕了,分明是不想拖累她。
“阿淮,我身上的大山,再也移不開了……”蕭容蹲在地上,痛苦的抽噎。
死別,是一座永遠也無法逾越的大山。
這一晚蕭容哭的肝腸寸斷,像是要將今生的眼淚都流乾,她寧願不知阿淮心悅她。
阿淮心悅她呀,才會毫無防備的吃下她準備的長壽麵,可卻死在了這碗長壽麵上。
阿淮死在了心悅之人的手上。
“阿淮……”
綠枝在屋外守了一整晚,生怕公主會想不開,她曉得九皇子對於公主來說是不同的,可偏偏九皇子因為公主親手做的長壽麵而死,這簡直就是錐心之痛,她怕公主撐不住。
天光大亮,綠枝揉了揉眼,看了眼屋內,沒有絲毫動靜,轉頭去了膳房提早膳,再回來,屋子還關著,可公主昨個一整日水米未進,怕是餓極了。
綠枝輕輕地推開門往裡走了幾步,原以為會瞧見頹喪的公主,卻沒想到,公主已穿戴整齊,坐在妝奩前。
蕭容只著了一身霜色襦裙,未施粉黛,面容蒼白,髮髻上只別了那隻象牙簪,再無其他,象牙簪上耀眼的紅寶石與這身素雅的裝扮格格不入。
“公主,用早膳了。”
蕭容緩緩轉過身,面上沒什麼表情,眼裡也沒了光亮,似呆呆的木頭,但也沒拒絕用早膳,這讓綠枝鬆了口氣,擺好了早膳,曉得公主難受,特意拿的素膳。
用過早膳,綠枝正不知該如何勸慰公主,九皇子已去,活著的人還是得好好保重。
“綠枝,隨我去一趟正乾宮吧。”蕭容起身。
“公主要去見陛下?公主三思,莫要惹惱了陛下。”綠枝生怕蕭容去尋仇,她覺得此刻的蕭容真幹得出來。
蕭容搖了搖頭,並不多言,徑直往外走。
綠枝跺了跺腳,只得跟上。
正乾宮莊嚴肅穆,是武德帝的處理政務,休憩之所,隸屬前朝範圍,後宮妃嬪不得輕易踏足,蕭容從未來過這裡。
這是第一次來,原以為會被攔住,卻不曾想,一路暢通無阻,武德帝似乎知曉她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