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兩人目光一觸,哥舒翰只覺如遭電擊,全身登時一顫,胯下踏雪追月駒也一聲長嘶,人立而起,險些將他掀下馬來!
哥舒翰心下駭然,好不容易鎮住踏雪追月駒,又聽旁邊一將笑罵道:“這紀小賊不過是個草包!早早擺出陣勢,就算是坐著,士卒坐一個多時辰也累得很了,一會哪還有力氣廝殺?”
他雖在狂笑斥罵,可是眾人都聽得出來他笑聲乾澀,哪有一分真正笑意。哥舒翰眉頭一皺,心知此將心中已有隱隱懼意。這並非怯懦,在西域時他也是員難得猛將,如今心中忐忑,只能說紀若塵軍陣情形太過詭異。
轉念之間,哥舒翰已知不能再等,再等下去軍心只怕會動搖得更厲害。
此時此刻,紀若塵雙眼驟開!
黑色軟轎中溫暖如春,張殷殷裹著貂裘,縮在端坐不動的紀若塵懷裡,溫馴如一隻小貓。然而轎外卻是另一個天地。
天色驟然暗了,狂風乍起,無數孤魂野鬼悽然號叫,如無頭蒼蠅般亂衝亂撞。只在剎那,空中瀰漫的陰氣便陡然增濃了數倍,隱約中,溝通陰陽兩界的地府之隙竟多了一倍,可是原本在隙縫後張牙舞爪、面目猙獰的陰卒鬼眾卻一個也不見,不知藏去了何處。
哥舒翰忽覺一陣惡風撲面而來,這次他早有防備,勒緊愛馬,牢牢控住身形,坐了個紋絲不動。哪料想身後喀嚓嚓一聲大響,中軍那足有十丈高的大旗先在狂風展得筆直,然後旗杆吃不住這等大力,竟然居中斷折!那面大旗帶著半截旗杆不落反升,在狂風中直上雲宵,轉眼間已飛出數十里,再也不見蹤影。
臨陣折旗,不祥之兆!
哥舒翰面上肌肉抽動,再也按捺不住,以馬鞭向紀若塵軍陣一指,暴喝一聲:“擊鼓,出擊!”身後掌旗官立刻打出旗號。頓時,三軍旗門開合,陣勢運動。
通通通!五百多面牛皮大鼓沉沉響起,其聲如雷。鼓聲才起,忽有一陣極低沉的鼓音響起,僅一面鼓便壓過了全軍鼓音!鼓聲並不疾,然而每一下鼓點都似敲打在人心上,激得熱血沸騰。眾軍依鼓音開始踏步向前,隨著鼓音越來越疾,眾軍也由踏步變成小跑,再化成狂呼吶喊,一撥撥、一排排捨生忘死向紀若塵軍陣衝去!
眾將看得同樣血脈賁張,紛紛咆哮請戰。哥舒翰指揮若定,排程不紊,傳令兵流水價散入三軍,眾將即各率本部兵馬,分進合擊,向紀若塵大陣衝去!
哥舒翰只覺胸中一顆久熄的戰心漸漸重燃,似要沸騰了全身的血液,他回頭望去,見中軍高高架起那面大鼓前,虛天赤了上身,披髮於肩,手持鼓椎,正一下一下地擊鼓!這睥睨六合定乾坤的戰鼓,便出自他手!
為將者貴勇,為帥者貴靜。哥舒翰深知衝鋒陷陣乃是手下眾將之事,他身為三軍主帥,需掌控全域性。因此儘管心中戰意升騰,很想如年輕時身先士卒,悍勇衝陣,卻仍得壓抑住心頭熱血,坐鎮中軍。
血氣四溢,殺聲震天!
若從空中俯瞰,可見潼關大軍如排排波濤,自三面向紀若塵軍陣狠狠衝來。紀若塵五萬妖卒則首尾相連結成圓陣,在怒濤接連衝擊下巋然不動,穩如磐石,反將撲來的浪濤一撥撥粉碎!然而每一撥浪濤過去,都會在圓陣上拍下數塊石塊。
隨著戰局遷延,以及兩翼萬餘鐵騎成功包抄後路,哥舒翰大軍已將紀若塵北軍退路切斷,圍起來狠殺!哥舒軍戰力雖不若北軍,然而服過符水後,差距業已大幅縮小,陣前血肉相搏,也能以兩三人的代價換來北軍一條性命。
哥舒翰鬆了一口氣,雙方如此對耗下去,只消再堅持小半時辰,紀若塵軍陣就會崩潰。
紀若塵安坐轎中,完全不為周圍的血光殺氣所動,徐徐道:“哥舒翰軍中也有人才啊,看來此刻士氣正高。”
濟天下立在轎旁,答道:“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