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這裡後,被現實逼迫得無奈,已經四十多歲的椿姐不得不放下架子去工廠打工。也只能這樣了,畢竟她也不再年輕,好點的工作怎麼也輪不上她了。
為了減輕家裡的負擔,年邁的椿姨也只能到找點零活幹,最經常做的便是到附近的村莊批發點水果沿街叫賣,這樣可以賺得多些……不忍心看椿姨一個老人挑這麼重的擔子,我接過來本想幫她挑,汗顏的是我把擔子一挑到肩上那兩筐足夠份量的水果差點沒把我肩膀壓垮……椿姨倒也沒說什麼,只是呢喃了幾句,現在的年青人都是嬌生慣養的,這樣的粗活哪做得來。
我的耳根燒了起來,根本接不上話,其實父母從來不曾寵溺過我,就算是他們最疼愛的逐野他們也不會這麼做。只要是我們能夠做到的事情父母就全丟給我們去做,家裡沒裝上自來水管前,去村裡的大水井挑水的事情都還是我做的,後來,是逐野接了手,再後來,我就沒再有機會挑過任何東西……雖然已經安逸了好長一段時間的我的肩膀已經挑不起東西,但力量怎麼說也比老人的大,我還是接過了那兩筐水果,吃力的提著,在椿姨的帶路下向她們住的地方走去。
到之前椿姨對我說過她們住的地方很簡陋,但親眼所見時,還是被那看起來汲汲可危的住所震撼,既而心淒悽然。
屋子裡面光線不好,又狹小,到處透著一股黴酸味。
椿姨倒了一杯水給我,我接過,抿了一口就被水裡濃烈的水腥味嗆住了,含在嘴裡吐也不是吞也不是,最後趁椿姨忙別的事的時候趕緊到屋外吐掉了。
不知道為什麼,把我帶到屋裡後,椿姨便一直忙,在狹小的屋子裡不停的擺弄傢俱,要不然就是拿起抹布東擦擦西抹抹。
看她不肯靜下來的樣子,我能猜想到她不想面對我,原因是什麼,或許是我的出現令她意外到不知如何面對吧?
坐在床上,我一直找問題問她,她雖然一直不肯面對我,但還是一一回答了我的問題。
我從她的口中知道了我想知道的事情。
離開村子的十幾年,也有人追求過椿姐,但椿姐不是嫌人家學歷低就是嫌人家長得難看,挑來挑去,挑到了她被別人嫌老了的年紀時,想找個可靠的男人嫁了都難了。現在的椿姐變得沉默寡言,常常坐在同一個位置上發一個晚上的呆。
她從來都不曾提起過逐野的事情,就連曾經拋棄她的那個男人,她都鮮少提及,往往是一個人喝悶酒醉了時,不停的指責那個男人的無情無義。
比年輕時變得安分許多的椿姐每天都默默的上下班,或許是被歲月的殘酷磨去了高傲的心靈,或許是現實的摧殘已經讓她變得麻木……我聽到關於椿姐的這些事情,原先心裡那可悲的黑暗漸漸化去,取代而之的是對如今椿姐的同情。
母親說對了,椿姐也是一個可憐之人,她擁有雄心壯志,卻被現實生生催殘,面對這樣的驟變,任是再堅強的人也會被擊垮。而她,則把一身的恨加劇到了她與那個傷她的男人所生的孩子身上,這,可能是她唯一做錯的事情。
那個曾經被她虐待的孩子已經健康成長,那麼,還要讓她繼續承擔她的錯誤嗎?
我仰頭長嘆,為年少時幼稚的一味憎恨著她的自己,的確,母親的話一語驚醒夢中人啊。
我在椿姨家裡坐了一天,這一天,椿姨跟我說了很多事情,說到最後,她終於肯面對了我,她垂下悲傷的淚水,她說十幾年來她沒有一天不想她住了半輩子的村莊,想著祖宗留下的那些田地,想著村莊裡的所有人……我告訴她,她的屋子她的田地我的父母一直為她守護,不管她什麼時候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