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樣一來,那孩子豈不真就被家門連累了?”程夫人語聲溫和地打斷蔣太夫人的話,“您話裡話外的意思,我都聽明白了。這樣吧,若是可以,過兩日,您讓我再見見蔣小姐,跟她說說話,若是可以,再與我次子遠遠地相看一下。今日我就跟長子長媳說說這件事,料想著他們也不會不贊同。”
她是程家宗婦,更是蘇家女,不論夫家、婆家,都不是不開明死腦筋的門風。更何況,親事已經到了這一步,京城皆知——如果在剛提起的時候就聽說這些,她自然會作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在眼下,親事若是黃了,就算程家低頭讓蔣映雪的長輩退親,外人都不會給那女孩子好話——門第的高低,在一些人眼裡,就是判斷對錯的標準。
她不能就這樣毀掉一個女孩子的一輩子。
英雄不問出處,女子憑什麼就要以門第論長短?
蔣太夫人望著程夫人的目光,慢慢地有了欽佩之意,由衷道:“夫人,你這些話,著實讓老身欽佩。”
程夫人就笑了,“我權當您打趣我了。我這樣的人,不是豁達,就是鑽牛角尖,其實最是要不得。”
蔣太夫人笑出聲來,“聽聽,哪有這樣詬病自己的人?”
程夫人笑吟吟地道:“瞧瞧,我說實話,您卻不肯信。”
當晚,程夫人來到靜香園,跟怡君說起蔣映雪一事。
怡君聽到中途,目露憂心,聽到婆婆的答覆之後,眉宇舒展開來,“這樣最好。二叔和蔣小姐相看之後,若是覺著很好,那別的就不需說了,是吧,娘?”
程夫人笑起來,“聽你這意思,是認同我的心思了?”
“當然。”怡君道,“就像您說的,這可是關乎一名閨秀的一輩子。娘……”她伸手,輕輕扯著婆婆的衣袖,“萬一二叔瞧著不是很如意的話……您能不能賞我個情面,讓我幫蔣家閨秀周旋一下。最起碼,別讓蔣小姐因為這門親事受到影響。”
程夫人笑開來,親暱地摟了摟長媳,“這倒是跟我想到一塊兒去了。”
“主要還是您最開明、通透。”怡君親暱地倚著婆婆,“娘,您放心,只要二叔和蔣小姐是有緣的,等二弟妹進門,我一定會好生對待她。我還不知道您麼,在我這兒,可沒計較過我孃家的門第。”
程夫人逸出欣慰的笑容,輕輕地拍著長媳的肩臂,“我就知道,你是最通透的人,所以就先來跟你說了。其實,這事兒真沒什麼。只憑我和你,蔣映雪的親人平時出的么蛾子,我們都能應付,遇到大一些的事情,還有阿詢呢。憑他,整治什麼人,都是時間長短的事兒吧?”
是啊,憑他程詢,整治誰都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怡君莞爾。
隨後,程夫人單獨與長子說話,把這件事情的原委娓娓道來。
程詢聽完,不以為意,“您想怎樣就怎樣,程家娶的是兒媳婦,又不是娶的哪個門第。”
程夫人立時心安。
兩日後,程夫人單獨見了見蔣映雪,說了一陣子體己話,隨後,蔣映雪與程譯遙遙相見。
末了,蔣太夫人先於蔣映雪的父母問起她的心思,得到的回覆是全憑太夫人做主,程譯那邊則是一如先前,很不自在地跟母親說您做主就好。
就這樣,程譯與蔣映雪的親事從速擇了吉日:今年十一月二十八。當然,這是後話。
.
怡君的日子,一切如常。
洗三禮當晚,劉允來了,傳口諭代皇帝賞了玉佩,繼而抱了抱天賜,著實誇讚了一番,隨後由程詢請到外院的花廳飲酒。
翌日,修衡來了。
彼時,天賜剛醒來,吃完奶,還沒睡意。
修衡就蹬掉鞋子,順著一旁的椅子爬到大炕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