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彩各異的顏料,由精緻的青花小瓷罐盛著。程詢逐一檢視,選色沒差錯,只是有一種研磨得不夠精細,當下幫她更換,末了對掌櫃的道:“廖二小姐再過來,先把我常用的拿給她看。”
“好,好。”掌櫃的眉開眼笑的,“大公子放心,我記下了。”
程詢看到一個青花山水紋顏料盒,指一指。
掌櫃的會意,妥當地包起來。
程祿走進門來,道:“大少爺,舒大人去府中了,在光霽堂等您回去。”
程詢嗯了一聲,問怡君:“還要挑選別的麼?”
廖芝蘭過來鬧這麼一出,怡君猜想他稍後定有不少事要忙,因而一絲遲疑也無,“沒有了。”原本還需要兩把裁紙刀、一些習字的宣紙,但不能照實說。
程詢牽了牽唇,“那行。早點兒回家。”又轉頭對掌櫃的道,“我給您開個單子,您準備好,讓夥計送過去。”
“成。”掌櫃的喚夥計準備筆墨紙,自己則忙著給怡君取畫紙、包顏料。
程詢迅速列出一張單子,放下筆,知會一聲,踱步出門。
程祿走到程詢身側,低聲道:“果然不出您所料,舒大人是來討畫送人情,要您三日內務必作成。說這回要是能讓他如願,給您磕幾個都成。”說完,撐不住笑出來。
程詢也笑了,“這是又跳腳了。哪次都是臨時抱佛腳。”
主僕兩個談起的是舒明達,眼下是錦衣衛指揮僉事。他在這幾年,有幾個交情至深的人,但父親一個都看不上。前世他進入官場之後,父親美其名曰要他避嫌,明裡暗裡給幾個好友沒臉。好友都能體諒他,他卻看不得他們受氣,索性明面上都斷了來往。
程祿說起眼前事,“小的剛聽說北廖家小姐的事,是我疏忽了。早知道她言行無狀,就該讓盯梢的人當下把她拎回城北去。”
“不用。躲著她做什麼?”說不定會有人以為他心虛,更麻煩。
“那小的就放心了。”
車伕趕著馬車過來,停在程詢面前。
上車前,程詢點手喚一名護衛:“去北廖家傳話,告訴廖文詠,我明晚得空,他想見我,去府中。”
裡面的怡君等掌櫃的收拾齊備,取出荷包。
掌櫃的笑眯眯的擺一擺手,“程大公子臨走時一併付了賬,說這些都是您要在程家學堂用的,本就該由程家付賬。”
“……哦。”怡君受人恩惠時,第一反應總是不安、彆扭,要過一會兒,喜悅才襲上心頭。
離開墨香齋,坐到馬車上,前行一段,程福追上來,奉上一個顏料盒,“廖二小姐,您剛剛忘了帶上。”
夏荷接過,交給怡君。
怡君目光微閃,“是我選的?”
“錯不了。”程福點頭,比說實話的神色還誠摯,隨後行禮,匆匆走遠。
怡君放下車簾之前,望向不遠處的茶樓。
程詢,你可千萬別讓廖芝蘭算計了去。
而她與姐姐,也該多加防範,有所準備。
回到家中,怡君換了身衣服,從吳媽媽手裡接過熱茶,笑問:“我記得,您有個在戲園子做事的近鄰?”
“是啊。”吳媽媽笑道,“動輒就跟我說,又見到了哪些達官顯宦,哪些名門子弟、千金小姐。”
怡君莞爾而笑,這就好辦了。思索片刻,她喚吳媽媽到裡間說話,“有些事要請您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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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傳話的護衛說明原委之後,廖文詠靜默須臾,猛地跳起來,一巴掌摑在護衛臉上,語氣惡劣:“誰讓你護送她出去胡鬧的!?”
護衛一時間暈頭轉向,口鼻淌血,卻是動都不敢動一下。
“程解元呢?”廖文詠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