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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俞心橋,似乎已經開始對這些傷人的話產生免疫,好像堆積在頭頂的血液已經凝結成冰。
怪不得從來不給回應,原來是討厭,忍耐到現在已經不容易。
俞心橋發現自己被分裂成兩個人,一個極度冷靜,站在冷冽寒冬裡,對吹在身上的刀子般的冷風視而不見,另一個躲在背後,蜷縮成一團,捂住耳朵不敢聽。
沒來由地想到雷雨交加又停電的晚上,徐彥洹讓他不要討厭他。
“憑什麼。”俞心橋輕笑出聲,“你討厭我,卻不讓我討厭你,憑什麼?”
“憑你喜歡我。”徐彥洹說,“你走吧,拜託,走得越遠越好,我不想再應付你了。”
俞心橋覺得有些滑稽,他從未宣之於口的喜歡,被喜歡的人挑明說出來,全然沒有旖旎浪漫,只有心臟被拉扯的疼。
這樣的拒絕,比之前的無數次加起來都讓人痛苦。
話說到這個份上,再繼續下去不過是自取其辱。徐彥洹甚至用了“拜託”。
俞心橋喉嚨一哽,好像有什麼要溢位來,從眼眶裡,從被扯得稀爛的心裡。
手腕一顫,握在手心裡的月光石掉地,鐺的一聲,可能摔碎了,如同他看似堅硬其實脆弱的心臟。
不值錢、沒人要的東西,何必再撿起來。
於是俞心橋看都沒看一眼,把包著紗布的手揣回兜裡,嚥下一口寒冷空氣:“我會走的,但不是因為你。”
最後的時刻,他十分慶幸理智守局,不至顏面盡失,尊嚴掃地。
“我和你本來就不是一路人,這一年就當我陪你玩玩,以後,最好這輩子,我們都不要再見面了,就算不小心遇到,也請你離我遠一點。”
“不然我不保證不會報復你。”
“我很記仇的。”
等到天完全黑透,坐在返回學校的車上,很記仇的俞心橋腦袋抵著車窗,礙於車上人多,哭都不敢發出聲音。
堅持到上車,他才終於鬆懈,任由躲在背後軟弱的自己替代那副已經出現裂痕的堅強軀殼。
他摸出手機給父母打電話,接通後聽到媽媽的聲音,眼淚流得更兇,原本攢了很多苦要訴,臨開口只剩一句:“媽,我想回家……”
離站臺大約一百米的地方,徐彥洹自黑暗中走回到灰濛濛的路燈下,彎腰,撿起躺在地上的一顆石頭。
一顆圓圓的,散發著藍色光芒的石頭。
在校服外套上蹭了蹭,拂去塵土,那光芒更盛,如同一輪不被雲霧遮擋的滿月。
讓他想起那天在筒子樓的窗前,俞心橋哼唱的那首歌——
你看,你看,月亮的臉偷偷地在改變。
後來徐彥洹曾從頭到尾聽過一遍,知道前兩句是——
是不是,到了分手的時間。
不忍心,讓你看見我流淚的臉。
抬首望去,車已經駛遠,什麼都看不見。
徐彥洹還是在那裡站了很久,久到月上中天,人和地上的影子幾乎重疊,變成孤獨的整體。
好像他和他的影子,一起被束縛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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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全部結束,失憶後的俞心橋的記憶也是到這裡停止
→你見過這樣報復人的嗎?
人在潯城,家暫時回不了,兩人先回酒店。
乘電梯上樓,刷卡進門,俞心橋還是拉著徐彥洹不鬆手,把他襯衫袖子都捏皺。
倒是不哭了,帶著徐彥洹到洗手間,單手洗了把臉。洗完關上水龍頭,徐彥洹拿了毛巾來給他擦臉,擦著擦著,俞心橋的眼尾又發紅,繃著腮幫憋淚,一副受了欺負的可憐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