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盛夏,而是他自己。
所謂信念,是不是就真的像割肉喂鷹的佛祖那樣。
他無法成為林主任滿意的學生,是不是就是因為他做不到那樣無私。
他看著盛夏瞪圓的眼睛,想到了這姑娘直播的時候對著鏡頭說這樣也太沒追求時的樣子,想到了她看完他拍的影片後一秒就理解後嘴角的微笑。
“抱歉。”程涼突然清醒了,“今天事情有點多,情緒不太好。”
他主動坦誠主動道歉,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你問的問題是可以操作的。”他回答,像平時對待病人一樣,做個專業的醫生,“只要十五床找到合適的人選,在手術前是可以跟林主任溝通的。”
“還有沒有其他問題?”他問,又一次遞給她筆,“如果沒問題了,在這裡簽字就行了。”
盛夏這次接過了筆,她的字很好看,一筆一畫的筆鋒凌厲,和她溫和的外表很不像。
“你今天不吃糖了嗎?”她簽完字問。
程涼皺眉。
盛夏從病號服口袋裡掏出一支棒棒糖,不是他常吃的牌子,像是小賣部那種草莓糖,粉紅粉紅的一大顆草莓,盛夏捏著遞給了他。
程涼:“……”
“我天天看你吃糖。”盛夏把簽好字的告知書還給程涼。
她在樓下小賣部買的,她不愛吃糖,但是看到棒棒糖就想到了程涼,忍不住買了幾支。
“程醫生。”她說,“明天得辛苦你了。”
“我知道手術的風險,也知道我現在的情況手術是必須要進行的,更清楚手術後可能會發生的後遺症。”
“為了健康,手術後我會清淡飲食,定時體檢,不會讓你的辛苦白費。”
這個讓他尤其心灰意冷的晚上,眼前這個女孩子給了他糖,還給了他比糖更甜的話。
安慰一樣。
“還有劉阿姨的事,也謝謝你。”她再次道謝,站起身放好椅子,轉身準備出去。
“盛夏。”程涼叫住了她。
“劉阿姨的事情,你不能做她的委託人。”程涼說。
就算他遇到的都是喜歡割肉喂鷹的佛祖,他也不能看著他們一個個都跳入無底洞。
盛夏一怔,笑了:“當然不會,我跟她只是一個病房的病友。”
就算是劉阿姨本人,應該也不會有這樣的想法。
這個程醫生……
生氣彆扭的時候腦回路挺可愛的。
莫名地就和他這張厭世臉很搭。
程涼:“……”
他不知道盛夏走之前那抹微笑到底是什麼意思,但是他看著盛夏留下來的棒棒糖,卻怎麼看都不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