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一般望著他。
隋衡看著他這樣,心裡忽然難受得厲害。
他把人撈起來,緊緊抱在懷中,良久,道:“你怕孤知道什麼?為什麼不敢正面回答孤的問題。”
“你難道不想知道,孤為何要斷了江琅一條腿?”
江蘊沉默了一下,問:“殿下都知道什麼了?”
“該知道的,孤都已經知道了。江琅那個蠢貨,孤不過嚇唬兩句,他就什麼都交代了。”
“十一歲那年,你隨你父皇入山狩獵,途中突然遭遇刺客——”
江蘊慢慢支起身,望著隋衡,兩人在昏暗中凝視。
江蘊深吸一口氣,道:“隋小狗,不要說了,好不好?”
“孤不說,那些事情就沒有發生,那些傷害就沒有造成麼?”
“孤不希望,你將那些委屈,那些怨恨,全部藏在心裡,一個人承受。”
“十一歲那年……”
隋衡再度殘忍開口。
“你同楚王江琅一起隨江帝入山狩獵,途中遭遇刺客,江帝派所有兵力去救了楚王,沒有救你,所以,你才會被刺客擄走,流落青雀臺,對麼?”
江蘊終於顫抖起來。
隋衡道:“容與,你知道麼,孤並非打不下這座城,全是因為你的緣故,才願意讓步。”
“這天下,若沒有江容與,便沒有江國,沒有江都。”
“孤現在,突然不想和談了。”
江蘊輕輕顫抖了好久,抬頭道:“不是的。”
“什麼?”
江蘊道:“那一年,我被刺客擄走不假,不過……”
“不過,我其實半路上,就設法從刺客手裡逃出來了。”
隋衡一愣。
“那為何……”
江蘊面孔雪白,瞳孔漆黑,伏在他身上,望著床帳上,兩人交疊的影子,道:“我當時年紀小,心中覺得委屈,不願再回江國。我就想——我就想去齊國找我的母親。”
“母親?”
“嗯。”
江蘊烏眸漸漸流出水澤。
“當時,我無意間偷聽到一個訊息,我的母親,可能沒有死,而是逃到了齊國。我就想去找他。”
“我其實早就想去找他了,但一直沒有機會。從刺客手裡逃出來後,我混進一群流民裡,跟著他們一道,穿過邊境,偷渡過黃河,走了很遠很遠的路,終於進入了齊都。”
“齊都很大,很繁華,並不遜色於江都,我不知道該去哪裡找他,就日日和一群乞丐一起,在齊都街頭走街串巷地看人,找他。”
“終於有一天,我在一輛馬車裡看到了他。”
“但是,馬車裡除了他,還坐著另外一個孩童,我才知道,他已經有了新的家庭,有了和自己心愛之人生下的孩子。我的母親,是被我父皇強奪入宮,他並不喜歡我的父皇,生下我,亦非他所願。我其實隱約知道這些事,只是當時,心裡還懷有一絲不切實際的念想,覺得他可能還記得我,願意收留我。”
“我努力學習功課,努力練習他經常彈奏的曲子,希望再見面,他能喜歡我。直到看到那個孩童,我方知道,我們這一世的母子緣分,其實早就已經斷絕了。我不該來找他,打攪他生活的。”
“我當時有些心灰意冷,既不想回江國,也知道不能再留在齊國,但我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後來糊里糊塗的病了一場,運氣不好,被青雀臺的青雀盯上了。”
“我在青雀臺待了三年,後來逃出來時,再一次在街上看到了他。”
“他正帶著那個十分漂亮的小公子,在粥棚裡,給街上的流民施粥,那些流民,都十分感激他,跪在地上,向他磕頭。他拉著那個小公子的手,朝流民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