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麒微微皺眉,立刻起身,要說話,被隋衡抬手止住。
隋衡問:“你當真捨得?”
陳國國主抹著淚:“有什麼舍不捨得,左右臣那懦弱無能的長子和德不配位的老妻都已被廢黜了世子位和王后位,關入掖庭為奴。臣教子無方,教妻無方,還當什麼國主呢,倒不如直接讓位!”
隋衡這才看向陳麒:“軍師,這是怎麼回事?”
陳麒正色道:“回殿下,世子陳韜仗著世子位,以權謀私,侵吞百姓田產,隨意強姦虐殺宮人,王后張碧華更是毫無德行,縱容母族當街驅馬踩踏百姓,臣只是奏請國主,按律將他們懲處。”
說罷,陳麒目光陰森的盯陳國國主一眼,顯然沒料到,這膽小如鼠的老東西剛到隋衡面前演這麼一出苦肉計。
隋衡點頭:“軍師按律行事,並沒有錯。這等行徑,若要孤來治,恐怕就不止為奴那麼簡單了。”
他視線笑吟吟落到陳國國主身上:“怎麼?國主是覺得軍師處置的不公麼?”
“下臣豈敢。”
次子目光陰鷙如魔鬼,陳國國主不敢看。
陳國國主是鐵了心要孤注一擲,心裡突然增出許多前所未有的勇氣。他忽視掉後頸那兩道刀子般的寒涼視線,繼續哭道:“下臣只是覺得,自己年邁無能,當不起這國主而已。”
隋衡走下來,拍拍他肩。
“能不能當得起,是孤說了算。孤這裡,沒有連坐這一條,國主只管安心住你的金鑾殿,吃你的閒飯。”
“若當得好,孤還重重有賞。”
他拍一下,陳國國主便跟著狠狠顫一下。
待陳國國主千恩萬謝的退下,陳麒請罪:“殿下,臣——”
“軍師不必多言。”
隋衡悠然一笑:“孤既用了軍師,便信軍師。”
“臣謝殿下信任。”
陳麒鬆口氣,後背不免也出了一層冷汗。
即使這是陳國,越過主君,私自行事也是大忌。對方不追究,不代表對方不介意。恩威並施,是御下之道,對方既施了恩,他須加倍回報。只是那老東西……這回也不知是受了誰指點,竟能用這法子將他一軍。
留下一支精銳鎮守陳國後,隋衡下令午後正式啟程返回隋都。
除了攻陷的城池,此行最大的收穫,就是意外撿來的小情人。知道江蘊喜歡看書,隋衡特意讓人從陳國王宮的藏書閣裡搜刮了整整兩個書架的書,悉數裝進陳國國主獻上的豪華馬車裡。
江蘊看著那些亂糟糟品類雜亂毫無順序可言的書山,不知該說什麼,親自遴選了一遍,把看過的和不感興趣的悉數交還給陳宮的宮人。
這個年代書很珍貴,他不想浪費。
宮人誠惶誠恐接過。
這時,忽有侍衛用鎖鏈拖著一個烏髮蓬亂、衣著闌珊的婦人經過,訓斥喝罵著,不時用鞭子抽上一頓。
江蘊覺得那婦人隱隱有些眼熟,便問宮人:“那是何人?”
宮人嘆息:“那是我們先王后,如今辛美人上了位,先王后被褫奪封號,廢了後位,納入掖庭為婢了。”
辛美人,是陳麒生母,此事顯然是陳麒授意。
正沉吟間,又將幾個隋軍押解著一群人上了最末一輛馬車,走在最前面的,懷抱古琴,一襲白衣,赫然是洛國世子洛鳳君。
江蘊便問:“那又是怎麼回事?”
宮人見他生得俊秀清雅,人也彬彬有禮,和那些凶神惡煞的隋軍完全不同,也樂意多說兩句。“那些都是押入隋都為質的。五國歸降,五國國君為了討好新主,有的主動站出來揭露江國太子的罪證,有的爭著搶著往隋國太子身邊送人,這江國,怕真是要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