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君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思及此,他便坐直了身子,伸手自一側的豆瓣楠描金松鶴文具匣內拿了高麗紙,戴上了琉璃鏡,又自放在書案右首的沉香木雕松竹梅圖的筆筒裡拿了玳瑁管的宣筆,垂下頭,開始在紙上寫字。
杜岱見狀,忙起身過來,站在案旁研墨。
周元正寫的一手好臺閣體,方正勻整。
寫好之後,他伸手拿起了紙,吹得一吹,確認上面的墨跡都幹了之後,伸手疊了起來,又自文具匣裡拿了一張信封,將這張紙塞了進去。
隨後他便將信交給了杜岱,吩咐著:“待會將這封信送給寧王殿下。只說後日朝會,可讓他依著這信上的話行事。便是當日聖上言辭再嚴厲,依然讓他不可退縮,只堅持。”
杜岱躬身接過信,忙不迭的應了聲是,又問了一句:“恩師可還有什麼吩咐?”
周元正雙手十指交叉著放在案上,轉頭問著杜岱:“我記著年初的時候,徐正興外放了個通判?“
他鼻樑上琉璃鏡映著屋內的燭火,熠熠生光。可見他上眼皮耷拉著,一雙眼眯成了一條細縫。但就算如此,威嚴依然不減半分。
杜岱不敢再看他,忙低下了頭,回道:“是。他先前任國子監司業,為正六品。只是他為人木訥,不善交際,上司甚是不喜他,所以年初的時候便外放了山東省的通判。雖然通判也為正六品,但外官哪裡能和京官比呢?所以竟是貶謫的了。”
周元正想得一想,而後便說著:“戶部郎中職位尚有一空閒,召了徐正興回來,就任戶部郎中。”
杜岱不敢質疑,忙應了一聲是。只是心裡就在想著,戶部郎中可是正五品,而且還是京官,徐正興這次可是大大的升官了。
可到底還是心中存疑,便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恩師此舉,可是想要拉攏徐仲宣?”
徐正興可是徐仲宣的親二叔。但說起來這些年徐仲宣雖然官場得意,可也從來沒有照拂過他這位親二叔一二,說起來外人都是不肯信的。
書案上放了一隻紫檀木雕臥牛,雕刻的甚為清新質樸,渾然天成。
周元正伸手拿了這隻臥牛在手中,垂著頭把玩著,並沒有說話。
杜岱一時只心中惴惴不安,背上冒了一層細密的汗,只想著自己方才實在是不該多嘴問著這句話的。
他正想著尋了個什麼由頭告辭,省得站在這裡心內忐忑,耳中卻忽然聽得周元正的聲音平緩的響了起來。
“徐仲宣這個人,和光同塵,甚是不簡單。現如今朝堂之中的臣子一分為二,不是站在寧王這邊,便是站在梁王這邊,只有這徐仲宣,說起來倒曾經入梁王府為梁王做過兩年的侍將學士,卻面上對著寧王和梁王一視同仁,未見有所厚薄。他自認要做個清流,我卻是偏不讓他做的。只是幾次試探之下,都被他輕描淡寫的給岔了開去,未見他對我有絲毫投誠之意。既如此,便拉攏他的這位二叔也是一樣。只要這徐正興對我投誠,同為徐姓之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那徐仲宣少不得的也只能對我投誠了。“
這話其實也就是有解釋的意思了。周元正雖然覺得杜岱才智乏乏,有許多簡單的事都看不透,倒都要自己來點撥。可御下之術,威是一方面,恩也是一方面,若只是讓這杜岱稀裡糊塗的去辦事,那有些事還是要跟他明說一二的。
而杜岱聽了周元正的這一番話,忙又讚歎了一番他的高明,而後方才恭敬的告辭出了門,去寧王府送信去了。
杜岱離去之後,一直侍立在外面的周福閃身進了來。
“老爺,”他垂手稟報著,“沈公子遣了人給您送了十架食盒的體己私房菜過來,正在外面等候,請您驗收。”
“讓他們拿進來。”
周元正並沒有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