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宜中霍然抬頭。
擠兌到這地步,他如何能不應?
這樣對他有利的賭約,不應,就是他之前都在撒謊,是他不體恤將士,是他另有勃勃野心,他的晚節,甚至他的軍心,從此一樣不保。
太史闌著實厲害,她這一手,就是逼得他無論多懷疑,也只得應下。
回頭一思量,這賭注對他並無害處,運氣好能殺了太史闌,不能殺他也能躲太史闌的箭,大不了一切回到原點,何樂不為?
再說,也許太史闌真的不願因為她引發大戰,導致事後受責,所以才故意表這個態呢?
也許她內心也很害怕他答應呢?只是在裝模作樣博取軍心,瞧她身後士兵眼淚汪汪模樣,再瞧自己身後,將士們眼神都不對了。
季宜中咬牙,“你既然受死,我如何不應!拿弓來!”
他的副將立即將重弓送上。
太史闌高踞城上,一動不動,唇角一抹冷淡的笑。
……
“太史闌怎麼提出那麼個賭約!”後頭的營帳裡,宗政惠霍然站起,眼神發亮,“她瘋了嗎?”
相比於她的興奮,喬雨潤倒還冷靜,問傳信的人,“容楚什麼反應?”
“榮昌郡王似乎在激烈反對,兩人在城頭有爭執之狀。”
“雨潤,你怎麼看?”宗政惠轉頭問她。
喬雨潤慢慢站起身來。
“太后……或許,這是我們的一個機會。”
……
季宜中緩緩拉弓,對準城上太史闌。
太史闌轉頭喝命,“把弓床抬三張來。”
三張弓床抬來,各自放在太史闌左右和後側,她的前面則是高高蹀垛。
眾人譁然——弓床寬闊,已經上弦,不能踩踏,她這竟然是當眾把自己的逃生之路堵死。
連季宜中都怔住,想不出太史闌為什麼要這麼做。他以為她一定會使詐,她卻擺出最光明的態度。
“世人皆知,我不會武功。無法越過這三架弓床,避讓你的箭。”太史闌道,“如此,老帥請。”
一時間城上城下呼吸凝重,容楚悽切哀呼:“太史!”
太史闌壓住胸中翻騰嘔吐感,側頭,對他一笑,“夫君保重。”
容楚忽然嗆住。
盼了這麼多年,終於聽見她這一句夫君,卻是在此刻此境。
這叫他是笑好還是哭好?
按照劇情,他此刻該感動淚奔,誠然他是感動了,卻更想吐血。
本該洞房花燭夜,聽那深情款款一聲,為此夢想等待多年,常常夢中也在期待模擬,模擬這一句出口時花月春風情意濃,彼此凝眸相思纏,結果……
容楚低頭,痛摧心肝。
他忽然滿臉通紅,言語默默,眾人瞧著還以為他此刻傷痛絕望至無言,心中都覺悲愴唏噓。
太史闌說那一句,想笑也想唏噓,又覺得抵受不住,趕緊側頭,注目季宜中。
箭已來!
就在她側頭那一刻。
重弓重箭,劈風而至,乍一出是一支粗大重箭,半空中黑光一閃,將天地割裂兩半。
箭出一半,箭身一震,忽變三箭,前後連串呼嘯。
眾人譁然。
箭中箭!
箭中藏箭,以後箭推前箭,速度更快三分。如果選擇擊打在同一部位,那麼即使第一箭被逃過,後頭兩箭也依然能持續作用,直至將人射殺。
箭中神術。
這已經不能算一箭,但也只能算一箭,雖然使了詐,但戰場競技,這也是實力一種。
眾人譁然的是,天下已經無人能逃脫這樣的箭術。
箭劈風、馭電、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