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偶爾夢見容楚,從來都記得很清晰,醒來也很愉悅,這次卻是例外。這令她一時不想起床,睜著眼睛仔細想了想。
她在想自己失蹤的訊息會有多久傳到容楚那裡,容楚又會做什麼。
如果沒猜錯的話,現在訊息應該已經到了容楚那裡,但是她知道此刻麗京的局勢,知道容楚那軍制改革的重大舉措到了緊要關頭,他此時出京,萬萬不能。
如果他要出京,必須先別人放心他出不了京,然後還要牽制好康王和太后。這三件事沒一件好辦的。尤其康王和太后現在是利益同盟,對他戒心又重,就算他使什麼挑撥離間計,在這個涉及軍制改革的關口,康王和太后也不會相信。
太史闌想來想去,實在想不出容楚能有什麼辦法出京。但正是因為這樣,她反而更加擔心起來。
她想不出辦法,不代表容楚想不出辦法,他這人最擅長隔山打牛,迂迴千里,空手套白狼。他做出來的一件事,看起來和他的目的風馬牛不相及,但直到最後一步,別人才恍然大悟他要做什麼。
太史闌沉思了一會,決定無論勝算有幾成,一定要冒險拿下海姑奶奶,搶到船揚帆回靜海。就算容楚不來,隨著她在外頭羈留時日越長,她留在靜海的部下也越危險。
她知道蘇亞等人的死心眼,絕不會屈從於任何人。她現在就希望紀連城黃萬兩等人,顧忌著蘇亞手中那幾分轉讓兵權的約書,不敢下殺手。
她轉頭看看,司空昱已經不在地鋪上,也不知道他昨晚睡了沒有。
忽然門吱呀一聲推開,她不想讓司空昱看見自己正在看他鋪位,怕引起誤會,便閉上眼睛裝睡。隨即聽見司空昱腳步輕輕,走向床邊,接著隱約感覺到熱氣撲面,忍不住睜開眼睛。
司空昱正站在她床頭,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有小菜熱粥冒出熱氣,白氣氤氳裡,他深沉的明麗眸光,正深深地凝視著她。
看見太史闌醒來,他仿若也一醒,掩飾地道:“你睡相可真難看。”順手放下托盤,道:“起來吃了早飯,辛小魚讓咱們等會過去。”
太史闌若無其事地起身,心想司空昱現在雖然成熟了不少,但是每次尷尬或者想掩飾什麼的時候,就會露出舊日刻薄的德行。不過她倒覺得,這樣她更適應些,看司空昱沉默老練,總覺得心裡怪怪的。
她一起來,司空昱就背過身去。等她穿好衣服才回身,親自給她試了粥的溫度,催她,“快吃,不然就冷了。”
太史闌三口兩口吃完,便聽得外頭聲音喧鬧,想必那著名的海姑奶奶終於到了。
太史闌倒不急,把袍子好好打理打理,又認真梳了頭髮,站起身來。司空昱一直緊緊盯著她,看她回身不禁眼前一亮,忍不住讚道:“好個俊美兒郎。”
太史闌本就高挑,天生中性氣質,男裝毫無女子扭捏之態,只見落落風範。近年越發位高權重,養移體居移氣,英秀之中更添清貴。和司空昱站在一起,一個豔美一個高華,好一對芝蘭玉樹。
太史闌不過扯扯唇角,她一向少有心思打扮,這麼認真捯飭自己,自然有原因。
忽然一個海匪探頭進來,道:“魚姑奶奶請兩位不要輕易出去,等她傳召再說。”
兩人應了,卻根本沒打算聽話,眼看海匪都去迎海姑奶奶,便相攜出門,剛走出去太史闌就感覺到背後似有異樣目光,回頭一瞧,正見那水姑姑站在人群之前,正盯著她後背發怔,看太史闌回看過來,又急忙閃躲目光。
太史闌哪裡會將這些漁家女的心思放在眼裡,一眼瞥過便看向前方,果然岸邊高船停泊,整整一個船隊十數條船,高桅林立,連帆蔽日。首船上下來一堆衣著華貴的男女,這些人個個神情彪悍,作風粗獷,衣裳雖穿得好,卻大多敞胸捋袖,透著股不羈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