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起來之後,瑤光緩緩走出來讓太妃瞧。
一屋子人見了都說好看,太妃自然喜滋滋的。
瑤光心想,這身行頭華麗至此,誰穿上能不好看呢?會不會太過隆重了些?她去畫院是接受頒獎,順便跟大周藝術家們交流幾句,這搞的,怎麼好像是去示威呢?
翌日到了畫院,瑤光才知道,太妃、老郡主、廣泰公主集團,真是一點也沒低估她將遇到的情景。
雖然有宮使在列,但畫院首座首座黃太昌絲毫沒有將她放在眼裡的意思,她那天在靈慧祠見過的四品供奉李秀邦,也恢復了倨傲,就連楚胖子,也對瑤光不苟言笑。其他畫師們更是一個個冷著臉,肅容以待,甚至還有人對她悄悄翻白眼的。
只有宗室中的人還算對她客氣。
瑤光忽然明白過來,原來,畫師們對她這個外來入侵者抱有的敵意不是一般大。而且,皇帝和宗室公主們越是表示欣賞她的畫,這些畫師就更要和她保持距離,越倨傲越好,似乎這樣才不至於被畫院的同事們看扁,才會顯得自己不趨炎附勢。
瑤光本來是懷著學術交流的期待來的,這時不免有些心灰。但她很快轉念一想,這些人如果知道她也曾和他們一樣花了十幾年的時間甚至更久來學習繪畫,練習了數萬次甚至更多,那麼,他們就不會這樣看待她了。而現在的她,在他們眼中根本不能算學院派——夢中仙人授筆是什麼鬼?
如果她參加畫展,獲知拔得頭籌者是個沒聽說有什麼專業訓練,自殺失敗後醒來就開掛了的傢伙,她大概也會是這種態度吧。
這麼一想,瑤光從最初的震驚、憤怒中平靜下來,不卑不亢對眾位畫師拱了拱手,客客氣氣跟大家打個招呼。
沒關係,既然我有了踏進畫院大門的資格,我就有足夠的機會展示我的才能,讓你們心服口服,有朝一日一提到韓瑤光,你們就得豎起拇指比贊:不愧是她!
接下來,瑤光平靜地接受了宮使宣佈的正式表彰,從毫不掩飾不甘願的畫院首座手中接過了獎狀,另外四名最終入選者,也一一得到了獎狀後,李秀邦畫師用毫無感情的聲調宣佈,“接下來,請韓道長講幾句話吧。”
誰也沒指望能從韓瑤光的獲獎感言中得到什麼,畫師們像是早就商量好了似的齊齊擺出一副“好無聊。你說吧,我們聽著呢”的樣子,還有一些年少輕狂的畫師和剛入畫院的學生甚至已經擺出準備要離開的架勢了,誰知道,韓瑤光一開口就扔了個大雷——
“吾等又不是茶樓說書唱曲的女先兒或說書先生,有什麼好說的!諸位想必也很好奇我所用的顏料是如何做的,我又是如何起稿、運筆、上色的,這裡是畫院,想必諸般畫材具備,為什麼大家不現場討論呢?走到門口那幾位——喂,說的就是你們,你們就沒有一點好奇之心麼?你們是畫院的學生,不是油壁班子的學徒!對自己不解之事物毫無探究之心敬畏之心,佔著畫院名額幹什麼?趁早回家生孩子吧!”
她這話一出,別說畫師們和畫院的學生們了,就連公主集團都呆住了。說好的讓我們來鎮場子不是砸場子呢?你自己先動手了呀!
現場鴉雀無聲了幾秒鐘,一名宗室女冠才反應過來,起身帶頭鼓掌叫好:“說得好!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我雖不才,也願向韓道長請教,畫中顏色如何才能濃麗鮮豔至此?是加了什麼特殊配方的膠泥,使顏料色澤幹了之後仍然如此,還是用了什麼前人未有的特殊畫法?”
有此人一帶頭,那些氣得擼袖子打架的人全跑回來了,大約是懷著“看你答不答的出來”“今天要把你問死”的態度,一個個衝向臺前爭先發問。
一時間,講堂中發問聲、推擠聲、被踩了腳的人的驚叫聲此起彼伏,亂作一團。
“肅靜!如此喧鬧,成何體統!”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