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我臉上麼?
朱氏氣得肝疼。
聽見是綴錦閣的人來了,朱氏叫進來一問,說林紋得知韓良娣要出家狂笑不止,氣得直拍桌子,“這也來報?這也值得來報?這孽障什麼個樣子你們還不清楚?一人掌嘴十下叫她們明白明白!”當即趕了婆子下去掌嘴。
兩個婆子捂著臉含氣帶怨回了綴錦閣,林紋倒也不再狂笑了,只是坐在榻上,時不時嘿嘿低笑,口中詛咒韓氏不止。
婆子們忍著氣送了飯去,她不吃,也沒人搭理。
下人們私下嘀咕,“怨不得秋悅姑娘前頭自盡了,跟著這一位,不知還得受多少磋磨呢。我們前世是做了什麼孽啊!”
到了傍晚,婆子們又來送飯,一進門唬了一跳,只見林紋躺在床上,進氣少出氣多,胸腔裡像有個風箱在忽忽作響,卻還忽忽幾聲嘻嘻而笑,如同鬼魅俯身,眾人嚇得冷汗直流,只得硬著頭皮再到正堂報信。
這時朱氏正在伺候老侯夫人用晚膳,便命身邊一個丫鬟去看看,丫鬟沒多一會兒跑回來說,“姑娘現在不笑了,一口一口咳血呢!”眾人這才急了,忙請了太醫。
這太醫見了林紋的形狀,趕緊叫人將她按住,用金針在她頭頂連刺幾個穴位,林紋終於安靜下來,不知是昏迷還是睡過去了。
老侯夫人問:“我孫女這病如何?”
太醫臉色如土:“王妃這是痰迷心竅,發病前想是突然間大喜,喜中又含怒,之後狂笑不止,傷了肺了。若是當時刺穴行針,令她昏厥,再服上幾劑藥,或有一線生機,如今嘛……暫且睡著,若是醒來會要飲食,再施診吧。”
老侯夫人和朱氏聽了都是一驚,婆媳相望一眼,又從彼此臉上都看出幾分鬆了口氣的樣子,不由一起低了頭,心中百味陳雜。
太醫收拾藥箱正欲告辭時,老侯夫人又想起一事,忙問,“可能熬到六月呢?”
太醫想一想,“王妃身強體健,想來素日是個要強的性子,醒來之後再灌些參湯,便熬到七月也無妨,若能再施藥行針,沒準能日常吃喝坐臥無礙,只是心智糊塗些。但若是……那就不好說了。”
送走太醫,老侯夫人和朱氏又叫了許多人分成幾班,不分晝夜守著林紋,生怕她趕在韓瑤光出家時嚥氣了。這要叫皇上知道,必會疑心他們鎮南侯府是心懷怨憤,故意要撞在瑤光給他生母出家祈福的日子鬧騰。哪怕真是無心,也讓皇帝覺得晦氣。
於是又命在綴錦閣伺候的人守口如瓶,絕不能傳出“端王妃病重”的訊息。
到了五月二十五日這天,瑤光四點鐘天還未亮時就梳洗打扮好了。
這時她還穿著家常衣服,特意挑了套太妃很是讚賞的天藍珠綃半臂和藕粉色菱紗裙子,裡面是松石色的窄袖襖,頭髮只在頂心梳起一束用一根竹簪盤成個一窩絲的纘兒,不施脂粉,腰間繫上一條烏黑的皂羅帶。
收拾停當,瑤光去了春暉園。
從前朝開始傳下的規矩是這樣,女冠們出家前要去拜別家中長輩父母,由女性長輩解發,再剪掉頂心一束頭髮,表示從此與紅塵俗世斷絕,竹簪、皂羅帶也各有意義。
瑤光無父無母,直系親屬只剩下一個親舅舅遠在蓴州,早就沒有音信往來了;韓家出了事後,她那兩位早就分府另立門戶的庶出叔叔請韓氏耆老開了祠堂,將韓湲這一支除宗了;至於其他遠親,更不必說。正所謂:富在深山有遠親,窮在鬧市無人問。當日韓國公子府何等榮耀,今日韓國公子府牌匾恐怕都被當柴劈了燒了。
太妃也壓根沒想過要去找瑤光的什麼親戚,她接受了瑤光要出家這件事後便跟她說,由她來為她解發。
到了春暉園,大門敞開,燈火輝煌。
太妃按品大妝,穿了鳳袍戴了鳳冠,端坐在正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