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跟太妃說我想要出家,是真的。我是真想出家。他們都跟我說是下人不小心服侍害我中了炭毒,我知道,不是。我其實是自殺的。我醒來後有一段日子連手指都動不了,你的王妃派人把我屋子的門拆了,還不讓生火,想凍死我,院子裡的下人都跑了,我躺在床上,看著帳子頂,從天亮看到天黑。院子裡靜悄悄的,雪花落在地上的聲音都聽得見。”
“大概人死過一次之後就會偷生了,我也一樣。所以,我不想死了,我想活著,我還想活得好。我不知道下一次我還會不會這麼幸運,我也不想再試了。”
端王本來在盯著帳子出神,聽到這話,緩緩轉過頭,一瞬不瞬看著她,看得瑤光心裡直發毛時,他嘆口氣,苦笑道,“你進府的第一天就跟我說過,我原不該把你弄了來的。”他語氣悽楚,眼眶紅紅的,眼珠轉了幾轉,終究把眼裡那點淚意給憋了回去。
瑤光看著他,覺著女媧娘娘造這個男人的時候想必格外用心。他臉上五官無一不美,右眼角下還有一顆小小的黑痣,眼中含淚時更顯得楚楚動人,可是他的氣質又極為英武,不笑的時候讓人一望膽寒,說得通俗點就是十分的man,爺們兒。哥美則美矣,哥是真漢子。
這麼硬的一個漢子對你溫柔微笑時就已經讓人難以剋制了,何況他這時用這種深情的淚眼看著你呢?
端王聲音發抖,問瑤光,“你真的,想離開我?我從前沒納過什麼側妃、昭訓,以後也不會!”
瑤光想,如果我是生於這世界的一個普通女人,面對著這樣情深意切的美人,如此哀求,他又有這麼大的權勢、財富,那大概會覺得此生幸甚吧?
可惜,我不是。
呵呵,抱歉了,姐姐我天生藝術範兒,一生放縱不羈愛自由。
她堅定地說,“是。我想離開王府。從前的日子是怎麼樣的我都忘了,但我醒來後,過得最快活的時候,就是在綠柳莊上。”
端王垂下長長的睫毛,隔了一會兒低聲說,“那你也不必出家啊……你願意住在莊子上,我就隨你……”
他未說完,已經苦笑,“算了,我明白了。這是不成的。”他抬眼,眼中眸光讓瑤光一寒,可她並沒退讓,迎著他的目光和他對視著,“你答應了?”
端王坐起來,掀開錦被,又恢復成那個高冷肅殺的男神樣子,他穿上靴子,整理好自己的衣衫,“你讓我再想想。”說完,拔步就走,一眼沒再看瑤光。
瑤光聽見他出了屋子,院子裡的丫鬟婆子們請安見禮,知道他離開了斕曦苑。
瑤光在床上躺著發了會兒呆,王媽媽才站在隔扇外問,“娘子,可要人服侍?可要水淨身?”
下午,薛娘子來了。
她是寡婦,是不好進王府的,瑤光就留她在綠柳莊中照料生意。她們才給芸香樓做了一批團扇和花箋,還未晾乾。瑤光雖回了王府,不管怎麼樣,生意不能丟下。
但沒想到,端王派人到綠柳莊,稱她為薛先生,客客氣氣把人請來了王府。
瑤光既已知道“姦夫”就是端王了,就把端午那天晚上端王偷偷來綠柳莊的事跟薛娘子說了,“先生別笑,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呢?”
薛娘子收住笑,“我道娘子隔天怎麼如坐針氈,神色大異於尋常,原來是神女夢中會襄王了。”她見瑤光臉上並無羞色只是皺眉煩惱,就不再調笑,正色道:“娘子可知端王殿下此舉是擔了極大的風險的?”
瑤光一怔,這才想到端王當時手握虎符。
薛娘子教學時提過,大周凡領兵的將軍,無召不得入京。綠柳莊所在的地方離京城可就幾十裡地,這要是被人發現了,端王罪名可不小。
這就是端王為什麼沒等天亮又做賊一樣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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