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茶樓裡一共也就幾個客人,連那小二在內,每個人都目不轉睛盯著她看。
瑤光走到季鋒桌前坐下,對他一笑,“好看麼?”
季鋒移開目光,“遠不及之前。”這話脫口而出,他沒來得及後悔自己莽撞,先覺得疑惑:遠不及之前麼?身為女子,不正應該如她現在這樣溫婉麼?哪有世家小姐見天穿得僧不僧俗不俗,男不男女不女的?難道……難道我其實覺得她之前那樣子好看?他想到這兒,又轉過臉,抬眸盯著她,想到她昨天還粘了兩撇鼠須的樣子,輕哂,我大約是發癔症呢,昨天那樣子……能算好看?
瑤光要了一碗羊肉粉,小口小口吃著。
季鋒盯著她吃完了一整碗粉,終於想通了。他那麼說,是因為她現在是在“惺惺作態”。裝的!什麼溫婉柔美,全是裝的!假的東西,又怎麼可能美呢?
瑤光吃飽了,重新上馬,季鋒也跟著她。
不過,這一次,她走了沒多久,就勒馬停在路邊,回首叫他,“季公子,你過來吧,我有話跟你說。”
季鋒心說,你要是再跟我說什麼讓我滾蛋,那純屬浪費唇舌,不料,瑤光等他跟上,先鄭重對他行了個拱手之禮,“季公子,聽說你武功甚好,輕功尤其出神入化,可我待會兒要去的,是水仙庵。你跟著我,還可以說是君命難違,可你要是看到庵裡的女尼……咳,得罪了菩薩,那可不是我之過。”她說到這兒,噗嗤一笑,臉上又現出狡黠之態,又抿了抿唇加了一句,“我已經提醒你了,你要是做了什麼褻瀆佛門清淨的事兒,看到什麼不該看的了,可不能跟菩薩說是奉了定尋的命令,把罪過推到他身上!”
季鋒冷冷掃視她一眼,“你怎麼敢直呼聖上名諱?”
瑤光嘻嘻一笑,“我早就當著他的這麼叫他叫了幾千遍幾萬遍了,他都不生氣,你氣什麼?”她說著,眼波流轉,又是一笑,低聲道,“唉,你懂什麼……”
這一笑和剛才那一笑,可非常不同。
季鋒氣得兩隻耳朵和脖子都紅了,可居然還能保持面色如常,重重“哼”了一聲,一勒韁繩,催馬走在瑤光前面,心裡大叫,陛下,您開開眼吧!這不就是狐狸麼?!這就是狐狸變的啊!
他陰沉著臉,在心中嘀咕,說不定,《狐女傳》就是自傳。就像元稹寫的《鶯鶯傳》一樣。
若不是狐狸變的,凡人臉上筋骨肌肉皮毛都是一樣的,怎麼偏偏她能做出那樣子的神情?
他又回頭看她一眼,她本來若有所思坐在馬上,察覺到他的目光立即迎著他視線看過來,又對他一笑。這一笑,笑得有些心不在焉。她是對他在笑,可眼中看的卻不是他。
季鋒頓感不悅,轉過身,皺著眉,一路走到距離落霞山五六里的一處小村子,都沒再看她一眼。
落霞山綿延近百里,共有三峰,各有險峻清幽之處,其中更不乏山泉瀑布,寒潭奇石,山上古木參天,樹枝上掛著許多仿如青煙的松蘿。
水仙庵就在三峰之一的仙女峰山腳下。
瑤光出了村子,見季鋒不再跟來,不知他是要留在村子中暫住,還是要做其他打算,向村人問清了路徑,又走了不久便到了水仙庵門前。
這尼姑庵從外面看起來毫不起眼,隱約還能聽得見裡面有敲木魚和誦經之聲。其時已是黃昏,只是因為冬日天色陰沉,所以見不到夕陽,即使有,也被周圍高大的樹木盡數遮擋住了。
樹林中傳來幾聲鳥鳴,庵堂上空升起炊煙。
瑤光下了馬,上前扣了扣門環,等了片刻,木門開啟,一位身穿青灰色僧衣的中年女尼手握佛珠,慈眉善目,對瑤光笑道:“女施主好。您是要來禮佛上香?還是要尋度化?”
這尼姑名叫慧靜,是個管事兒的。瑤光把自己早備好的那套說詞說了,